自她來到這裡,慧明師傅就沒有一個好臉色。
玉家每月都送來二兩銀子,作為她與翠兒的日常開宵,翠兒是玉家做雜活的小丫頭,在外人看來,她是來庵裡養病的,自然要帶丫頭照顧著,誰人又知其中詳情呢?
慧明因嫌銀子太少,玉家又不多給,便讓她為庵裡幹活來補貼,庵裡師太不管事,庵裡一切大小事務,皆由慧明打理。
前世,她忍氣吞身,只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後來才明白,是嫡母偷偷交待了慧明,要好好“照顧”她,嫡母恨娘,也恨她。
想到這裡,無瑕不免得抬起一雙攝人的眸子。
“怎麼?還敢瞪我不成?”
慧明又舉起長條,無瑕趕緊起身,下意識的抱著雙臂,垂頭道,“我只是累了,這就擔水去。”
“累了?”慧明冷哼一聲,將她上下打量一番,“躺了幾日,倒把懶病給養出來了,區區兩桶水就嬌慣成這樣,我看今日的午飯你也別吃了,回去將這幾日堆放的衣衫洗了,否則覺也不能睡。”
無瑕默默無言的拾起地上的扁擔,將兩桶水挑在瘦小的肩上。
慧明瞧她那弱不經風的樣,甚是不屑,她手拿竹條,得意洋洋的走在前面,偶爾側身看看,無瑕是否跟上,若稍有行動緩慢,又將是她的責罵。
若在平時,兩桶水無瑕自然能應付,只是這會兒病剛好,身子還很虛,又因前世種種,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歷,讓她心事重重,步子不由得緩慢。
逃避改變不了一切,上天既然給了她機會,她必然不會重倒覆轍。
而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唯一能做的便是掌握玉家。
“想什麼呢?還不快點。”慧明不耐煩的催促,無瑕一邊回應,一邊注意腳下的路。
剛下了雨,地上濕滑,二人來到一處斜坡。
無瑕在慧明身後,只聽她一路漫罵,“這些作死的文人士子,窮山溝裡有什麼稀奇,即是下了雨,也攔不住裡湊”
蘇州士子愛遊山玩水,靜月庵偏又處於清山綠水之中,風景優美,一年四季,多有士子們結伴來此。
馬車牛車會將這唯一上山之路堵得水流不通,那馬牛排出的穢物自然是到處皆是。
慧明漫罵便是因此。
無瑕看著慧明十分小心的避開那些穢物,她停下腳步,突然抬腳踢了踢腳下的石子,碎石順著斜坡滑下。
“哎呀!”只聽慧明驚呼一聲,接著又是“嘩啦!”的一聲,慧明滑倒在地,又正好倒在一堆穢物之中,手上,身上皆是不堪。
“啊”慧明驚叫連連,身上又是錐心的痛疼,回頭朝無瑕吼來,“你還愣著做甚?還不來扶我?”
無瑕趕緊放下木桶去扶她,慧明剛撐起身,無瑕收回雙手,驚訝道,“師傅,你身上好髒,我先拿水來給你洗洗。”
慧明再次摔倒,又哀叫一聲。
無瑕慌張的提起一桶水,來到慧明面前,瞪大了雙眼,“師傅,你臉上也有不,全身都有。”
“那還不快些。”
“是。”無瑕回答,毫不猶豫的將一桶水朝慧明潑去。
慧明:
“師傅,還沒有洗幹淨呢,這裡還有一桶水。”還未等慧明反應過來,又被無瑕澆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