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水落石出,他的心中再無疑惑。慕容緒先是陷害嶽後與薄婕妤小産,謀害皇嗣、他的親弟弟,後來私自動用禁軍意欲謀殺後宮女官,如今趁皇帝病重、皇後憂思、太子被擒,與淑妃裡應外合逼宮謀逆。只是該要如何懲治,卻輪不到他這個三哥來下令。
內宮已響起了打鬥之聲,想來是慕容綻帶來的親兵與慕容緒早已買通的羽林衛的戰鬥。
慕容緒側耳傾聽片刻,面上露出笑容來:“你聽,是羽林衛勝了呢。其實若不是我早早設計讓大哥被圈禁起來,解了他的兵權,還真的是不敢在此時動兵呢。三哥,你和七弟在朝中收買人心,可萬萬想不到,沒有兵權,你們什麼也不是。想來七弟早已被俘了,咱們就快些去見見父皇吧!”
慕容綻劍眉緊蹙,立在原地卻不動:“事已至此,六弟,你當真想好了?這樣闖進去,你就是謀逆!”
只聽慕容緒大笑幾聲,“三哥,你怎麼這樣幼稚?歷史是寫給勝者的,我登基後,成王敗寇,誰敢寫我今日之事?將來史書工筆,你是不戰而敗,太子是被胡虜所害,七弟是俯首稱臣,父皇是退位讓賢。”
慕容綻面色沉寒,緩緩點一點頭,“你不後悔,便好。成王敗寇,我亦沒有辦法。”
打鬥聲漸漸弱了,轉而變成嘈雜的歡呼聲,隨著羽林衛高靴特有的步伐聲,漸漸向這邊奔來。慕容緒的笑容有些得意,帶著不敢置信的神經質,笑對慕容綻道:“你聽,是我勝了,羽林衛來擁我登基了。”
話音才落,羽林衛的隊伍便從大殿兩側分流奔來。可慕容緒的笑容,在看見被羽林衛簇擁著、器宇軒昂走來的皇帝時,凝固在他溫和秀氣的臉龐。嶽後與老七慕容綸緊跟其後。最令他詫異的,是羽林衛的首領,竟赫然是騎著高頭大馬、威揚赫赫的大哥慕容績!
怎麼會!羽林衛他早已上下打通,慕容績被解了兵權圈禁在京郊,怎會出現在這裡?淑妃呢?淑妃不是早該把嶽後解決了嗎?
“大膽逆子,朕是白養了你這個兒子!”皇帝的面上毫無病態,有的只是無盡的厭棄與憤怒,“枉朕素日裡教導,你竟敢弒父奪嫡!”
慕容緒張口結舌,冷汗岑岑而下,他尤不肯信,目光在嶽後與皇帝之間逡巡。
“朕的病本不是中風,不過是換季傷寒,早已痊癒!可朕才一病倒,你們便蠢蠢欲動,還把太子饒進去!老三和老七便與朕商議好做這一出戲來給你瞧,好叫你自投羅網。”皇帝嚴厲之中,帶著些自豪,他轉臉望一望慕容綻萬年冰山般的臉,“老六,你心存妄念,竟弒父、謀害兄弟,逼宮篡位。朕容不得你這樣的人在。何況你空有奪權之心,卻無掌控之智,如此不孝不悌、不忠不義的無知之人,不配做朕的兒子。”
羽林衛上前來押住他在地,他卻不死心,嘶啞道:“父皇要兒臣死,兒臣不敢不死。只是父皇,在您的眼中,何嘗有過兒臣的位置?從小到大,您抱過兒臣幾次?親自教導兒臣幾回?兒臣的確不孝不悌、不忠不義,可子不孝、父之過,父皇,您的心中只有嫡子,何曾有過兒臣?”
“啪”,誰也想不到,卻是慕容綸一掌摑在他的臉上,道:“六哥還不知悔改嗎?我何曾不是庶子?大哥何曾不是庶子?三哥也並非生即尊貴。咱們都知道禮義廉恥、國禮綱常,偏六哥你委屈得緊不成!自作孽、不可活,六哥,你怨天尤人,卻從不自省,父皇病倒後幾次拖延時間給你機會,你卻還是逼宮造|反,才是真的不可活!”
慕容緒只覺得渾身乏力,在秋日毫無暖意的陽光下,冷汗涔涔,脫力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