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站滿人的前院此時變得空蕩蕩,唯有十個蒙面黑衣男人依舊站如松柏,包圍著被捆成年豬樣子的老婆子和丫鬟們。
“海棠妹妹,你果真要將她們全部杖斃嗎?”
莫晟桓走上前來,擔憂地掃了眼那些老刁奴。平日裡恨得牙癢癢,此時又覺得她們可憐。
收好古冊,慄海棠冷瞥一眼莫晟桓,對楊嫫嫫道:“送莫二公子出去吧,慄大公子來了也擋在門外,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楊嫫嫫知道慄海棠心裡有隔閡,連勸一句都省了。
之前在無心院商量引出奩匣閣的暗子時,慄君珅和莫晟桓態度不清。直到夜宴利用醉漢來誘東、西跨院的姑娘們上鉤,各自派自家安排的老婆子和丫鬟們暗子)傳訊息出去,被慄海棠和諸葛弈當場抓個現形,這二位公子仍然遲遲不見蹤影。
現在塵埃落定,若不是慄燕夫人突然出現,慄君珅親自護送慄燕夫人回南府去,或許被慄海棠下逐客令的人不僅有莫晟桓一個。
“海棠妹妹,你在生氣?”
“不敢。奩匣閣裡血腥味兒濃,莫二公子的身份不宜久待,請回吧。”慄海棠微微屈膝行個福禮,轉身走進大殿。
莫晟桓心裡涼透,凝望小姑娘嬌弱的背影,懊悔自己當初不該猶豫、不該退縮。他口口聲聲念著她,關心著她,但危急時刻卻沒有挺身而出護著她。
“對不起,我的確愧於你的信任,愧當你的桓哥哥。”
莫晟桓悵然苦笑,失魂落魄地離開奩匣閣。
此時奩匣閣的大殿裡一片寂靜,燭花噼啪乍響,珠簾被風吹得微微搖擺。
諸葛弈端坐於榻上,手輕輕撫順小姑娘烏黑長髮。
慄海棠側臥在他的身邊,小腦袋枕著他屈起的腿,長髮流瀉於他的指間,被梳理得像一條黑絲綢橫亙於他的袍擺之上。
“師父,我們真的要杖斃那些嫫嫫和丫鬟嗎?她們並非真正的壞人,只是貪財罷了。”慄海棠把玩著諸葛弈隨身攜帶的那塊壽山石,神思不定地說:“我不怕遭報應,可也不希望報應在我的親人身上。師父,我擔心你和虎兒會被我連累。”
諸葛弈粉色削薄的唇緩緩勾起一抹陰森冷笑,他望向大殿中央的漢白玉神臺上的五彩瓷鳳椅,沉冷道:“若蒼天有眼,果真有報應,那八大家族的族人們怎麼平平安安的活著?那些貪婪骯髒的族長和族長夫人怎麼沒有被上天懲罰?”
“海棠,你來說說,百年裡有多少姑娘被活活燒死,又有多少姑娘是心甘情願成為活祭品。她們何罪之有?她們的委屈又向誰去訴呢?”
“師父,我知道了。”慄海棠爬起來,緊緊抱住少年的腰,小腦袋貼在他的胸膛,悶悶地說:“師父,我聽你的。”
“傻丫頭。”諸葛弈摸摸她的小腦袋,“還記得我曾與你說過的那句話嗎?”
“什麼話?”
慄海棠撓撓頭,一臉蒙。他似乎說過很多的話,她只記住很少的一些。看來明日她要學歷代奉先女一樣親筆手扎,把他說的過話全部記錄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諸葛弈輕嘆,耐住性子提醒:“我曾與你說過,善由你為、惡由我擔。”
“師父要替我杖斃那群老嫫嫫和丫鬟?”
“有何不可?為師雖讓你成為復仇的棋子,卻無意使你的雙手沾染鮮血。”
諸葛弈扶起小姑娘,拿來象牙篦子為她梳理長髮,嗓音微沉道:“那群人都在暗中窺視著你的一舉一動,若你親自下令杖斃她們,定會招來八大家族族人們的怨懟;若你沒有親自下令懲治她們,這些陰謀的人們又會輕視你,認為你只是嘴上厲害嚇唬嚇唬人罷了。”
“師父,由此可見,我更應該親自下令杖斃那群刁奴,讓八大家族的族人們知道我不是好欺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