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俊少年坐在海棠身邊,與她不同的是他的視線始終追逐著夜色中穿行的冷肆。
“你是誰?”
慄海棠輕聲問,一對大眼睛窺視著腳下各處躲藏的人影子。
“路過瓷裕鎮,過來瞧瞧我師父。”
清俊少年笑說,目光仍盯緊那屋頂上行走如履平地的人。心中忍不住感嘆多年不見,師父的功夫又頹廢不少。
“啊!我知道你,你是當初和冷肆一起綁架我的那個人。咦,不對耶,你當時長得不這樣呀。”慄海棠大叫之後藉著月光仔細觀察,發現當初那個吃貨的容貌可沒這般英俊。
少年笑笑,說:“那位是葉家的獨苗,早年受人欺凌被師父偶然救起,沒想到那廝厚臉皮追隨師父非要學功夫。如今,他應該在秦五俠的莊子作客。”
“那你呢?你又是誰?”
“我?”少年看到行走在屋脊上的冷肆越來越靠近,他站起身同時將自己的錢袋子塞到慄海棠的手裡,“我姓梅。請姑娘代為將這些錢交給師父,在下感激不盡。日後若再見,定跪謝大恩。”
“好。”
慄海棠揮揮手,看到少年快步移動到靠近無心院的那邊飛簷,一個躍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而與此同時,冷肆也已返回來,一雙寒目盯著那少年消失的飛簷發呆。
“你徒弟走了,留下這個給你。”慄海棠搖晃手裡的錢袋子,“挺重的呢。看來你的徒弟沒白教,還知道送來一些養老錢孝敬你。”
“孽徒!”冷肆恨恨地咬牙罵道,坐回她的身邊,看也不看那錢袋子,“你喜歡就留下吧,我不缺錢。”
“哎喲,真大方!那我先幫你收著吧。我死之前定會給你尋個好親事,生幾個兒子給你養老。倘若這袋子錢不夠,我會添補些,再讓人給你買座小宅子。娶妻生子又能老有所依,齊活兒!”
慄海棠把錢袋子抱在懷裡護著,小嘴嘮叨著她為冷肆設想的生活,大眼睛瞧著那些躲躲藏藏的賊兒們終於暴光於明亮的燈火之下,而楊嫫嫫和李嫫嫫也領著老婆子和丫鬟們拿著棍棒和大刀將賊兒們團團包圍。
冷肆扭頭瞅著小姑娘的清麗側顏,說:“你該操心的人是無心院的那位,我出身江湖又有眾多仇家,娶妻會累人性命不保,生子會給仇人留下洩恨的靶子。與其害人,不如害己。”
“別胡說了。你以為我會相信?我師父會相信?”慄海棠懶洋洋地伸長胳膊,瞧著天色已近四更,中院裡那些賊兒已被楊嫫嫫等人的棍棒長鞭輪翻侍候,此時狼狽不堪作困獸之鬥。
“夜深了,該回去睡覺嘍。”
“這些人要如何處置?全殺掉?”
慄海棠披好黑色大氅,主動爬到冷肆地背上,說:“楊嫫嫫會看著辦的,我還要操心清明寒食宴的事情,哪有閒心管他們的死活?”
“……”
冷肆無語,苦笑著搖搖頭,揹著慄海棠再次飛簷走壁,平平安安地送她回到奩匣閣正屋的二樓臥房。臨走前還問她是否需要幫忙,回答他的是小姑娘如豬哼哼似的呼嚕聲。
奩匣閣裡的賊兒做夢也想不到那些彪悍的老婆子真的是服侍奉先女的粗使嫫嫫嗎?還有那些容貌美麗、身量纖瘦的丫鬟姐姐們,一個個像街頭賣藝的打把勢注1)竟然把長鞭子耍得大旋花兒似漂亮。如果那長鞭不是抽打在他們的身上,他們必定會鼓掌叫好。
賊兒們如何處置?
除了慄海棠和楊嫫嫫知曉之外,第三個知曉的人便諸葛弈。
奩匣閣裡鬧騰到拂曉時分才又恢復平靜,暗藏在外面的各府探子們見自己人只進不出,連忙趕回去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