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陽日暖,一輛大紅妝馬車漸漸駛出瓷裕鎮,往鎮郊十五里的一處宏偉宅院行去。慄老二太爺的養老之所,靜院。
這座宅院落於山丘之上,山丘被四季花木包圍,此時冬臘梅覆雪綻放,紅如丹砂粉似櫻、青似美玉、白如凝脂。
山丘腳下,最外一層種植著四季常青的松柏,傲雪蒼松敵勁風,白茫茫中突顯生命的活力。
大紅妝馬車駛入松柏林,迎面有位稚氣少年獨立於松樹下,一件輕薄的棉襖罩在魁偉的身上,讓人不禁擔憂他會冷。
趕車的小廝是慄氏族的,看到寒風中的少年時,立即回頭隔著車簾稟告:“奉先女,慄二老太爺的孫子在前面久候多時。”
“慄二老太爺幾時有孫子的?我怎不知道?”
馬車,慄海棠驚訝,從未在諸葛弈和慄族長的口中聽說慄二老太爺有孫子的。
想當初慄二老太爺年少喪妻,更沒留下一兒半女。後來慄老族長辭世後,慄二老太爺雖正直不惑之年,本可續妻再娶,但他感念與亡妻之情不願續娶,便以養老為由搬離慄氏南府,來到離鎮子十五里的山丘修建宅院,獨居於此。
小廝邊趕馬車邊將慄二老太爺的往事娓娓道來,慄海棠更迷糊了。死了妻子,沒有兒子,哪兒來的孫兒?
小廝笑道:“慄二老太爺慈悲為懷,昔日去江南販貨時,回程的路上撿到一個流民的棄兒。那棄兒已餓得快死了,又病得很重,慄二老太爺在最近的鎮子裡尋遍名醫為棄兒診治,終於感動蒼天。”
“原來如此。”
慄海棠點點頭,憑著這個救棄兒的善心,她對慄二老太爺的想法轉變一點兒。
“前方可是奉先女的車駕?”
久候多時的稚氣少年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見大紅妝馬車漸漸駛來,他迎上前恭敬揖禮。
小廝跳下車,行禮稟告:“小人拜見公子,車中確實是奉先女。請公子領路。”
“好。”
少年轉身一聲口哨喚來自己的馬兒,翻身上馬,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一眼馬車。拉緊馬韁,大喝“駕!”便衝向松柏林中。
小廝“哎喲”喚著,愁眉道:“二老太爺家的公子還是這般臭脾氣,讓他領路又不是趕路,跑這麼快作甚?”
“別管他。既你認識路,只管往靜院去吧。”
隔著車簾,慄海棠吩咐小廝繼續趕路。
小廝無奈道:“是,小人遵命。”跳上馬車,揮著馬鞭繼續趕往山丘上的宅院。
今日是慄二老太爺的壽誕,雖不是個整生日,但慄氏族中的小輩們都親自來祝壽,族人們也紛紛送來壽禮放到院外單獨設立的棚子裡。
八大氏族的老爺們,公子們都前來拜壽;各府的夫人們因慄二老太爺嚴令婦人不可來,便準備厚禮派家中的老僕送來以表心意。
向來不準女子進來的靜院,今日為慄海棠破例。
當大紅妝馬車停在靜院的大門前時,先一步騎馬回來的稚氣少年已待在門外迎駕。一臉的嚴肅看不出他的喜惡,但從雙手背後的站姿能感覺到他對慄海棠的到來很不滿。
隨著老管家一聲“老奴給奉先女請安”,慄二老太爺匆匆出門來,看一眼立如松柏的少年,喝斥道:“你個沒出息的東西,奉先女來了怎不迎駕?難道我平日教導你的那些禮數規矩全忘了?”
少年撇撇嘴角,默默地走到旁邊站著。
慄二老太爺氣得斜白眼,扭頭又換上一副恭恭敬敬的笑模樣,親自上前掀起車簾,陪笑道:“奉先女光臨寒舍,望恕我迎駕來遲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