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裕鎮郊外,秦氏莊子。
被千夜護送來莊子的慄君武一入莊子便被五花大綁,關在一個破房子裡。
一路跑馬奔波,中途只留在路邊的茶棚喝碗茶水暖暖身子,到現在腹內空空已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慄君武氣憤地瞪著破窗子外面晃動的人影子,因嘶喊過度,喉嚨疼得像火灼燒似的再難發出聲音。肚子裡大鬧五臟廟,他也沒力氣再吼喊叫罵。
離破房子有三重院牆的院子裡濃煙滾滾,一堆篝火上架烤新宰殺的肥羊,莊子的老管事一臉愁容地站在桌子前,琢磨每味香料的用法。
篝火旁的矮榻上圍坐著兩個男人和三個少年。雪發少年與柔美少年正在棋盤上廝殺,黑白縱橫之間已初見端倪,執白棋者略高一籌。
研究完桌上的香料,老管事抱住鹽巴罐子走到篝火前,抓一把鹽灑在炙烤得噝噝作響的肥羊上,看得秦五一陣牙疼。
“老盜王,你到底會不會烤羊啊?有你那般灑鹽的嗎?”
秦五實在看不下去了,起身去幫忙灑香料。他的祁山鎮常年有來自西域、漠北草原等地方的販卒們對烤肉食習已為常,他也常常在家裡烤肉宴請祁山鎮的大商們。
老管事不服氣地說:“我怎麼不會?我當年在皇宮的御膳房見過烤肥羊,那香料足有兩百多,比你帶來的不知多多少。”
“哼!多有什麼用,烤出來還不是沒人吃。”
秦五走到桌前察看一番,挑出需要的兩種香料,一手抱一個罐子,“你退開,瞧我的吧。”
老管事不服氣地後退半步,他就站在這兒親眼瞧瞧有何神奇之處。當年他偷食皇宮御膳房的烤羊腿,也沒覺得有多好吃呢。
秦五豪放地揮灑著罐子裡的香料粉末,洋洋得意地說:“這烤肥羊呀,講究大味兒。瞧你灑的那幾粒鹽巴,能烤出什麼滋味兒來?瞧我的,每種香料都多放些,肥羊的身上也用刀子割幾道,讓香料混著油流進肉口子裡。有味兒!哈哈哈!”
老管事撇撇嘴角,除了嗆鼻的香料味,他聞不到羊肉的羶味兒了。
不遠處的矮榻傳來翎十八囂張的大笑聲,還有無言公子懊惱地低咒。
諸葛弈淡淡一笑,將夾在指端的白棋子丟在棋盤,說:“如何?要不要再下一盤?”
無言公子苦澀道:“不必了。今兒十賭九輸,我已輸得快賠光家底兒。再賭下去,只怕我家主子的花間樓也要抵壓給你了。”
“你若敢抵壓花間樓,莊樓主倒不會說什麼,只怕你那位神仙般美貌的姐姐會先發落了你。”
翎十八洋洋得意,雖然他下棋輸給無言公子,但看到阿弈賭贏全域性比他賭贏還高興呢。
無言公子俊顏微赧,將手裡的黑棋子放下陶罐中,說:“諸葛公子棋藝精湛,在下佩服!”
“哈哈哈,沒想到有生之年也能看到無言公子認輸。不枉我辛苦奔波,冒著風雪跑來呀。”
翎十八搖著象骨扇,打量默默不語的少年,問:“千夜,你為何那般聽我妹子的命令,她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若她讓你去死,你……”
“我會。”
千夜惜字如金,兩個字已足夠表達他對慄海棠的忠誠。
翎十八意味深長地看向諸葛弈,問:“你準備如何處置慄君武?”
諸葛弈低頭喝茶,似思考又似不理睬。
翎十八吧唧吧唧嘴,說:“千夜,你去帶慄小公子來這兒。烤羊快熟了,請他來飽餐一頓再上路。”
千夜頜首,起身躍上高牆,在屋脊和牆頭如履平地。自從武藝精進之後,他很少走平地。有時候,他很喜歡站在高處俯視人間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