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允緊了緊手指,沉聲道:“是毒郎中說的?”
“需要毒郎中說嗎?憑我的聰慧,稍微一查便能盡數知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你用過虎狼之藥,只是那時我想,我們既然已經和離了,你好與不好與我又有什麼關系,過去的事情,追究得再多,也只是給自己徒增煩惱,所以我沒有繼續查下去。”柳銀雪苦笑。
如果她繼續查下去,如果她追根究底,她早就會知道了。
知道了,然後呢?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這眼睛,是為救她而瞎的,她免不了愧疚,免不了想要補償,可補償,拿什麼補償?
回到樓允的身邊嗎?好像並沒有那麼願意。
她在這場婚姻裡,她失去的是什麼?是愛情。他失去的是什麼?是眼睛。算來算去,好像還是樓允虧了,而且是那種血本無歸的虧,眼睛沒了,媳婦兒也沒了,家産還去了一半。
好慘一男的。
然而,樓允卻否認道:“不是。”
柳銀雪站得有點累了,她走到屋內的桌旁坐下來,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茶盅喝了口,茶水是冷的,入口十分冰涼,可總算緩解了她嗓子的難受感。
樓允道:“堂屋裡有熱茶。”
“要你管,我們都和離了,我喝冷的還是熱的,跟你有什麼關系?”柳銀雪瞥了他一眼,見他臉色蒼白,更過分的話到底沒有說出口,她轉而問道:“不是什麼?”
樓允坐在床沿上一動不敢動,他不想讓柳銀雪看見眼瞎的他生活是多麼艱難,他回答道:“不是因為我眼睛要看不見了,才與你和離。”
“不是?”柳銀雪扯了扯唇角,“那是因為什麼?”
樓允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因為你想離開這裡,我做了那麼多,始終不能讓你如意,始終不能讓你放下心中芥蒂,我也沒辦法了,只能讓你離開。”
他還能做什麼?他什麼都不能做了。
他一個即將落下終身殘疾的人,除了給她帶來更多的困擾和麻煩,他還能為她付出什麼?他什麼都不能為她做了,而她還想著離開,他能怎麼辦?
倒不如成全她。
柳銀雪頗為意外,想到當初鬧得那樣難看,狠話忍不住就出了口:“當初我要與你和離,你就是死也不願意,怎麼現在反倒願意了?你這不是還沒死嗎?”
樓允苦笑:“我現在這樣,和死了有什麼區別嗎?”
柳銀雪:“……”
她深吸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她道:“你這樣把自己關在這裡,的確和死了沒有什麼區別,可是,樓允,這世界上眼瞎的人不止你一個,也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像個活死人,你看不見了,可是你還有手有腳,你還有武功,你還有數不盡的財富,你比所有眼瞎的人都擁有的更多,你實在沒必要自暴自棄。”
樓允笑了笑:“那你說,我該怎麼做?”
“何必明知故問呢,我說了那麼多,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意思?”她反問。
樓允沉吟片刻,啞聲回答:“我知道了,我答應你。”
柳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