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妮妮兩手拎著背角朝上一揚,將兩人嚴嚴實實地罩在被單之下。
可憐的鐵匠還以為這是什麼可怕的巫術,差點嚇到尿失禁,正想尖叫。
“我要你給我打把榔頭,兩周後過來取。”
李妮妮整張臉藏在被單的陰影裡。
她用她那張半毀容的可怕的臉,禮貌地和他商量道:“都是老顧客,你看可以便宜點嗎?”
鐵匠:“……”
距離普沙密多羅-巽伽門前的街道不遠處就是田野,水稻被整齊地分栽在水田中。李妮妮經過時,幾個頭上包裹著步巾的男人正彎腰在田裡除草。
他們的面板被曬得黝黑,胸前的皮肉下墜成了一條一條的溝壑。
更遠的地方,一群婦女穿著紗麗,頭有笑地朝家中走去。
幾只瘦成皮包骨一樣的土狗在城牆下爭搶食物,其中三隻拼命咬著中間一隻小奶狼。
小奶狼毛色被泥土染得斑斑駁駁,四肢非常細瘦,肚子也完全癟下去,面對圍剿毫無反抗之力,腸子都被咬得掉出來一截,刨著爪子拼命想從包圍圈中擠出去。
兵荒馬亂的朝代,人吃幼崽都不稀奇,何況是狗。李妮妮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她站在拐角的陰影裡,遠遠看著普沙密多羅-巽伽。年輕男人坐在達摩神主浮雕之下,望著來來往往的人流,清雋的眉眼微微低垂,安靜地等待著一個可能永遠不會回來的人。
就在這時,那條被圍攻的小奶狼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居然沖出了鬣狗的包圍圈。
它被撕咬得太悽慘,小小一隻拖著地上的腸子,跌跌撞撞地朝李妮妮的方向爬來。
李妮妮蹙了蹙眉。
小奶狼慢慢爬到李妮妮腳邊,竟然完全不怕人。
它累極了似地垂下耳朵,低頭溫順地趴在李妮妮鞋子上。
李妮妮被狼血浸了一腳。
這不知是狗還是狼的玩意兒長得有幾分眼熟,但對李妮妮來說,狗和狼都長得差不多,這點眼熟也無法喚起她的惻隱之心。
她抬了抬腳,示意這裡不能趴,你趕緊走。
小奶狼被她晃下來跌在地上。
它低下頭舔了舔自己被撕開的肚子。
等把血舔得稍微幹淨一點之後,它小心地上前了一步,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李妮妮。
那眼神,又乖又澄淨。
一點都不像狼。
李妮妮最後看了普沙密多羅-巽伽一眼,轉身離開了。
神廟禮拜的鐘聲回蕩在屋簷之上,半邊山脊被緋紅的雲朵鋪滿,地表溫度四十多度,遠處喜馬拉雅山脈上依然白雪皚皚。
達摩神廟的牆壁上,無面的神靈俯瞰眾生。
李妮妮回到家門口,正想推開那扇半掩在光暈中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