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這是何意,可否明示?”
“天道煌煌,不可輕言。”
然而萬俟河卻沒有說明他那句話的意思,只是頗為神秘的搖了搖頭,那雙眼睛裡彷彿看透了世間一切虛妄,又包容這世間萬般黑暗。
皇帝略微頓了頓,倒是沒有再問下去,只是有些複雜的看了看一直低著頭的啟元旭,終是開口道:“既是如此,你便跟著國師修習仙術吧。”
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他說完這句話之後,神色沉重了稍許,接著便垂下了眼眸,和萬俟河打了聲招呼,離開了這間大殿。
皇帝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後,殿中便只剩下恭送他離去的皇子和公主了,只是等到啟元晟再次抬起頭之後,卻突然發現了原本正靠在椅子上睡覺的阿湛不知何時已經醒過來了,且一直靜靜的看著萬俟河,眼中倒是一片平靜。
“阿湛,你醒了。”
啟元晟正在苦惱皇帝所下的命令,要阿湛住在宮中這件事,卻只見她一直看著萬俟河甚至沒有理會他的話,她只是默默看著,良久,啟元晟聽見阿湛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她說:“仙術?自己就是邪魔外道,你竟然還誆騙凡俗皇帝和你一起修那邪魔外道。”
然而萬俟河聽了她的話,卻並沒有露出什麼驚慌失措的神色,甚至連身上那等世外高人的的氣質也沒有消失,於那雙蘊藏著無盡黑暗的眼眸之中似乎還多出了一些悲天憫人,他看著阿湛,聲音清晰無比。
“我的道便是正道。”
彷彿多出了一些笑容,但他的聲音卻沒有半分笑意。
“人走得多了,也就成了路,說得多了,就說成了正,我的路不過是與他人不同而已,獨闢蹊徑,便是邪了麼?”
他同樣定定的看著阿湛,目光沒有半分閃躲,聲音中的堅定如同磐石,這世上沒有人可以改變他想要做的。
阿湛也不行。
阿湛默默的低下頭,彷彿嘆息了一聲,然而實際上她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變,仍舊是淡淡的,似乎從來就沒見過她露出過什麼驚慌失措的表情。
她聽著萬俟河說完那番話之後,沒有再反駁他,只是靜靜垂著腦袋坐在椅子上,許久許久之後,這才重新抬頭,淡定的說了聲:“你才是精怪化形。”
“我和你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是深水族,不和你們這種醜兮兮的淺水魚相提並論。”
萬俟河原本一片淺笑的臉盤之上瞬間便黑了一片,啟元晟只聽見他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又帶著些惱羞成怒,彷彿這件事已經和阿湛論辯過許多次了一樣。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淺水魚!”
自從他走上了和萬俟家相駁的一條路之後,阿湛便每次都叫他淺水河魚,她總是這樣,淡定著一張臉將萬俟河氣得咬牙切齒,然後又在他暴怒之時叫他‘河河’或是哥哥,萬俟河一聽到她這麼喊自己便什麼氣都沒有了。
他知道自己其實不應該這樣的,應該狠狠的教訓她一頓,或者幹脆狠下心來殺了她,可惟獨只有阿湛,無論什麼樣的情緒,她彷彿對他了如指掌。
萬俟河明明精明瞭一輩子,可偏偏就跌在阿湛這一張淡定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