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坐下,他也習慣性地拄著柺杖,慕槿看到他幹枯的手背上鼓起幾條青筋,是用力過猛才會出現的那種,看來他也沒有表面這麼平靜。
她就看不慣他傲慢的樣子,他越生氣,她越開心。
“是,我被養廢了,”慕槿端起溫水喝了口,再抬頭時,眼裡是譏諷的笑意,“所以別指望我的肝了,萬一把你們白家的基因汙染了,豈不是又要勞煩你走一趟來罵我?”
“你想清楚了?”
慕槿突然想到什麼,玩味地說:“這樣吧,剛才既然說我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你的錯,要不你道個歉,我再考慮下要不要捐。”
“做夢!”柺杖被重重地杵到地上,白峰站起身,胸口快速起伏,陳承坐在一旁,難得地沒有過來安撫他。
好一會兒,他才冷靜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慕槿:“無知小兒,你太天真了,我等著你來求我。”
對此,慕槿毫不在意:“還是你回家做夢比較快。”
白峰怒氣沖沖地離開。
辦公室的門被“砰”地一聲關上,陳承坐到慕槿對面的椅子上,驚訝地問:“他是誰?你們是什麼關系?他為什麼要專門來找你捐肝髒?他真那麼有錢?還有朝生科技真的要不行了?”
“等下,等下,”慕槿伸出右手,做出打住的手勢,“你問題這麼多,我怎麼回答?”
陳承停下,像個幼兒園等待老師發零食的小孩,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請講。”
“首先,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還讓他在這裡待了這麼久,還畢恭畢敬地對他?”
越往後,語氣拔得越高,陳承知道她不開心,縮了縮脖子:“我看他年紀那麼大了,咱們得傳承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
慕槿瞪他一眼,喝了口水給自己降火,目光瞟到旁邊的茶壺,朝那努努嘴:“那就是白家的産品。”
那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家用電器,但上面的標誌熟悉到全國所有人都認識,那是幾乎覆蓋了全部日用産品的白家企業標誌。
陳承看過去,發出了平民老百姓的驚訝:“啊?剛剛那個老頭??那是白家那個老頭??”
慕槿被他逗笑,她放下水杯,挑了幾件重要的事簡單跟他講了自己和白家的關系。
其實白峰把兒子教得很好,他為人謙遜善良,二十幾歲也有一顆赤子之心,以至於他大學畢業後,就懷揣著理想義無反顧地離開了家。那時知青都盼著回城,他卻逆著人流去了鄉下。
這一去,就是一輩子。
聽完,陳承往後靠在椅子上,長出一口氣,悵然道:“好一個理想主義者,讓人敬佩!”
慕槿被他說得雞皮疙瘩掉一地,她抖抖胳膊,試圖把那股惡心趕走。
陳承惆悵幾秒後,又一下繃起來:“那他剛才說的事是真的嗎?朝生科技撐不到半個月了?小槿,雖然你和宋總關繫好,但是工作室這麼多人指望著我們,還是得盡快找好出路。”
慕槿沉思片刻,告訴他:“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答複。”
不知不覺間,春天已經到了,氣溫回暖,行道樹上花開得正豔,一朵朵紅花如炬火,彷彿要燒穿淡藍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