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負手立在亭榭間:“金鈺說你知道我姓名,想必也知道我是誰。”
他眼裡依舊淺淡笑意,單是站在那就流露出漫不經心的某種氣勢,彷彿見慣了眾人垂首伏拜,微挑的鳳目總是帶著點兒睥睨之意。
胥錦自在地靠在柱子上:“守著你的是玄甲衛。玄甲衛別無分號,你是瑞王裴珩。”
果然是聰明的,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裴珩便笑。
胥錦見他不說話,湊過來一挑眉毛:“我該向你行禮麼,殿下?”
裴珩大笑,端詳著他那雙深邃眸子:“當然不。”
裴珩整整一天都在州府衙門,後續江州軍交接和府衙調任已經亂成一鍋粥,裴珩只得去幫著鎮場子,金鈺也跟著來了。
入夜時分,沈宅管家匆匆摸到刺史衙門:“王爺,宅子裡出事了。”
裴珩把金鈺留在衙門,自己上馬離開。
他沖進沈宅,院子裡到處是血,他尋到後園,見池邊一條巨大黑蛇半個身子垂在水裡,已經死透,池子幾乎染紅,蛇腹的妖丹隱隱發出光芒,漸漸暗淡下去。
四處不見胥錦,府裡僕從趕來,一臉驚魂未定:“龍章少爺被胥錦公子帶回房間了,胥錦公子命令我們雨不停不許出門。”
裴珩轉身趕到自己臥房,果然見胥錦渾身血汙躺在床榻上。
他大步過去,俯身檢視胥錦,卻被胥錦一把拽住,烏金匕險些抵在他頸側,胥錦認出他氣味,匕首停在了半途。
裴珩低聲道:“哪傷了?”
胥錦丟下烏金匕,眼睛發紅,把裴珩拽倒在身旁,頭埋在他肩窩:“血不是我的,別動,我靠會兒。”
裴珩被他滿身的血嚇得不輕,聽聞那血不是胥錦的,又安定不住了,摟著胥錦哄了一會兒就又起身,把他打橫抱起往浴池走去,欲蓋彌彰地解釋道:“不是嫌棄你,既然不是你的血,那咱們就先洗幹淨再說……”
府裡僕從見驚天動地的打鬥終止了,戰戰兢兢出來打掃院子和裴珩的房間,裴珩走到浴池旁把胥錦放下,胥錦似乎很疲憊,幾乎要靠著裴珩站不直了,裴珩七手八腳把他浸透血的衣裳胡亂扯下來丟到一邊,又脫了自己的衣服,帶他進了浴池。
這一天過得兵荒馬亂,裴珩前胸後背都有許多舊傷,胥錦以為他前半輩子都像這些天的養尊處優,一時看得有些走神。
“方才怎麼回事?後園那黑蟒是你殺的?你這兩天殺了多少妖?”裴珩靠在池邊,方覺渾身疲憊,一頭黑發散亂在胸前背後,映得眼底瀲灩。
“那黑蟒是千年道行的妖,腦子不大靈光,蠻力倒足,收拾起來費了點事。”
胥錦忍不住靠近了些,打量他身上的舊疤,隔著水霧看不真切。
裴珩把他撈到身邊按定:“是沖著你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