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親王左右不過離京兩個多月,一回來便有不少人上門拜訪,比起從前他每次出征回京要少一些,但還是有些門庭若市的架勢。
“該見的已都見過了,這些天既不用出門拜訪,也不用在家接客。”裴珩蘸了墨,想要下筆,又轉而把胥錦攏到身邊,將筆遞到他手裡。
“讓我畫?”胥錦把筆從畫上方移開,免得墨汁滴錯地方毀了畫。
“畫這個沒意思,改天陪你畫美人圖,今兒寫寫字。”裴珩笑道。
胥錦便讓了讓地方,裴珩把畫收到一邊,重新鋪了紙,隨手抽過一張古帖,握著胥錦執筆的手帶他寫。
淡淡的藥香和海棠氣味籠在周圍,愜意安寧。
裴珩的聲音從胥錦耳邊傳來:“原本說陪你練字的,萊州那地方安逸得邪乎,一住下就不想幹正事,一直帶你亂晃蕩,浪費多少光陰呢?”
胥錦無言以對,行,王爺浪費光陰都怪萊州,萊州難道不委屈麼?
裴珩的手白皙而漂亮,掌中有薄繭,手指很有力,帶著胥錦寫的字端端正正,一絲不走歪,估摸著挑了胥錦不認識的生僻字,邊寫邊講淵源,活生生一本長了腿的《說文解字》。
“這是誰的帖?怎麼不臨你的字?”胥錦幹脆放鬆了,一二分重量往裴珩胸前一倚。
裴珩在他腰上拍了一巴掌:“你幹脆躺著寫,寫的字也跟你一起躺,拿筆就不許身上犯懶。”
胥錦還沒來得及回頭咬他,裴珩就迅速箍住他腰身,先聲奪人一發制敵,轉而又和顏悅色道:“我的字有什麼好臨,入門還是看名家的帖。”
胥錦已經習慣此人嘴上不吃虧身上也絕不吃虧的風格,耳邊是泉玉般的緩和嗓音,手上是溫暖的筆墨,日子忽然就悠長起來。
雖然這悠長時光是某鮫福至心靈假裝不認字騙來的。
臨過一帖,裴珩放了手,讓胥錦自己再過一遍,順便看看他執筆功底和悟性如何。
胥錦便寫。
裴珩站在旁邊,沉默。
金鈺正好進來,瞥了一眼墨跡,毫不客氣酸道:“王爺,帶胥錦少爺入門,怎麼用你的帖啊?”
語氣裡滿滿地對裴珩之自戀程度感到鄙夷和吃驚。
裴珩把金鈺轟出去,納悶地問胥錦:“你在萊州也沒怎麼動過筆墨,怎麼仿我的筆跡這麼像?”
胥錦一臉迷惑:“一直都是這麼寫的。”
裴珩用了一刻鐘才終於相信,胥錦原本寫字的筆跡便和他瑞親王別無二致,起落輕重筆筆相同,就如臨摹了二十年練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