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忽然明白,他說世間沒什麼能奈何他,是真的。
明德殿前盡是雨後散落的花瓣,昨夜一場大風將側殿外擺了滿地的曼爾瑪花移株摧搖一通,太監宮女忙著清掃,把花盆搬離。
胥錦隨裴珩踏上層層漢白玉石階,高處身後就是皇宮層層的琉璃瓦頂和宮苑。
“陛下。”
裴珩入殿見禮,行的是親王禮,胥錦在他身側朝皇帝行了武者禮,右手撫左肩微微傾身便罷,亦無需跪。他渾身放鬆,但姿態是筆直挺拔的,他依照裴珩的教導沒有抬頭看皇帝,但就算微微低著頭,也十分優雅。
裴珩此刻知道無名殿的人是什麼心情了,看見他行禮,便如輕描淡寫打個招呼,尋常人只覺得好看,且恰到好處。但想讓他為聽話的人會很不舒服,因為他從頭發絲到腳後跟,都真的沒有一絲一毫馴從的姿態。
小皇帝略詫異,不知是未料到瑞王新歡會是武者,還是胥錦本身令他意想不到。
“都是自己人,不必拘束,抬起頭罷”
胥錦便抬頭。
他站在禦案後,多打量了胥錦幾眼。
胥錦那雙清冷的眼中並無什麼情緒,幹淨琉璃色澤,天生的一絲野性漫溢位來,清楚明白地烙印著傲意,令人頃刻就意識到,這雙眼的主人,永遠不會對誰屈服。
裴洹擱下筆笑笑:“原來是這樣。”
這一句話裡不知有幾層意思。
小皇帝慢慢地繞過禦案,笑道:“是武者?許多年也未見你身邊有人,承胤,竟是如此。”
裴珩淡定道:“陛下別笑話臣了。”
裴洹語氣友好,問胥錦:“家是哪的?”
胥錦淡淡道:“自小流浪,若說起來,算是東海一帶的。”
裴洹沒多問,點點頭:“怪不得如此沉穩。”
他又看了裴珩一眼:“說來是孤唐突了,忽然提起想見見他,沒有跟你商量。”
裴珩緩聲道:“無妨的,又不是見不得人,只是他喜靜,從前不想聲張。”
皇帝道:“孤也是聽說你把他帶回王府了,想著大概是認真的,便召來見見,不必為難,孤也不會叫人多打聽什麼。”
裴珩有些怪異,小皇帝的語氣太周到了,介於關照和小心翼翼之間,他笑笑:“不知陛下今日召臣還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