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那天下午,寢宮的被人門開啟了。一夜白頭的王上地頭彎腰,溫柔的扶起門前的王後交談幾句後,兩人一齊走向瞭望臺。
“這是天要滅我趙國啊,這是天要滅我趙國啊……”
王上的喉嚨中發出一聲聲嘶吼,字字鏗鏘有力,“我們做錯了什麼?老天,我們做錯了什麼你要如此對待我們?”
一人一句吐露完心中的不快與疑問後,王上和王後好似解脫了一般相擁而泣,在一個冰涼的親吻過後,兩人攜手站在欄杆外,齊齊傾倒。
耳邊風聲呼嘯,身上雨滴亂打。在宮女的尖叫聲中,二人雙雙墜地,四濺的鮮血染紅了瞭望臺下的一方天地。
但很快,在雨水的沖刷下,也只剩兩具泡白了的屍體。
王上王後自殺的訊息很快傳遍皇宮,陸琳聽罷當即哭暈過去。
城外的洪水還在逼近,被關在門外的難民們開始試圖爬上城牆,但沒一人成功。
當王上和王後雙雙墜亡的訊息傳出宮外,空氣中彌漫的絕望氣息更加濃了,相比之下,此時城中的血腥卻減淡了許多。
紛紛擾擾的一場內亂到了最後,最終留下的只有兩撥人,城外,宮內。
竟是兩敗俱傷。
城門處的洪水已淹至人的腳踝,照著這個速度水面再繼續上升的話,用不了三天,洪水便會淹沒他們的頭頂。
暴雨傾盆,皇宮內,國家無首,身為王位繼承人的陸淵在動亂結束後被太醫院的庸醫們用一劑藥喚醒了。但醒來後的陸淵像是變了一個人,在聽到父母身死的訊息時,眉頭都沒有蹙一下,反倒是陸琳得知他醒來的訊息後,哭著冒雨狂奔而來。
撲在他懷裡的那刻,一股從心底裡生出來的陌生感讓陸琳渾身一顫,脖子僵硬不敢抬頭去看自的王兄,臉上淚痕交錯,卻不再是悲慼,而是害怕和恐懼。簡單的兄妹相擁後,陸淵面無表情的離開了。
他要去做一件事。
然而當他騎著駿馬獨自出宮後,剛一出宮門,就被眼前的情景給驚呆了。血汙把宮牆染成黑紅,城中屍體遍地到處狼藉,讓他不禁紅了眼眶。
這場內亂來得太突然,就像這場雨一樣,但比起愈演愈烈的洪水,動亂已然結束了。
陸淵沒有多留,哀悼片刻便立即策馬飛奔至城門下,翻上城樓拉起堵門的千斤頂,開啟了封閉已久的城門。
黑紅的城門被緩緩開啟,陸淵宛如一尊神靈降臨在城外難民們的眼前,幾乎是沒受到任何反抗與言語攻擊,他很順利的把城外的難民帶回了皇宮,安置在最外階的十三級處。
那是皇宮的最外圍,有結界保護,雨水被攔在了半空。望著這神奇的一幕,難民們歡呼雀躍喜極而泣,心中升起了無限的希望。
皇宮內,安置好難民的陸淵一刻不停,在廊下飛快的向前走著,留下一串濕噠噠的腳印。陸琳守在十階的宮門處,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卻是被直接無視。
陸琳仍不放棄,小跑追在陸淵身後,紅著眼眶卻表情倔強:“王兄,你為什麼要把難民帶進宮,安置在城內不好嗎?為什麼要帶進皇宮,你知不知道這樣有多麼危險,為什麼你要……”
直到她一路追問至四階,陸淵才有了反應,只聽他冷笑一聲,猛地止住了腳步,袖子下的雙手緊握成拳。
陸琳嚇了一跳,立刻止步噤聲,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她不想陸淵有事,前車之鑒彷彿就在昨日,她已經沒了母親和父親,不能再失去這個哥哥。
陸淵的眼中爬上血絲,他一點點轉過身,快走幾步一掌把陸琳推翻在地,低頭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冷冷地道:“你問我為什麼,你出去看看,現在外面還有沒有一個活人。”他自問自答,“沒有。”
他越說越激動,眼眶赤紅,回憶著自己見到的那些可怕的畫面:“沒有活人了,一具具屍體被雨水沖刷堆積成屍山無人清理,只要天放晴了,便是一場在所難免的瘟疫。你說,你告訴,我該怎麼辦?你不想我把他們安置在宮內,難道你是想要他們每天都看著屍體吃飯過日嗎?還是說你……讓他們自生自滅?難道你還以為自己是曾經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公主嗎?誰都要聽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