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皆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站在門口愣了片刻,錦衣公子忍著痛道:“小點兒,不然你叫個馬車咱們去明耀堂吧,西醫這玩意兒,我信不來。”
“公子,聽、聽他們說,洋大夫醫術也是很好的。”小廝說著有點心虛。
錦衣公子看他一眼。“走吧,我信你了。”
醫館很大,有三間房那麼大,裡麵人很多,但秩序井然。
二人張望了一圈,不知道是先排隊還是先看診。躊躇不定時,一位穿著素白長裙的姑娘走了過來,淩厲的丹鳳眼掃了一眼錦衣公子的傷口後,面無表情道:“皮肉傷,無大礙,不過得縫上幾針。”
錦衣公子臉都綠了,雙腿打顫還是跟著她走了。
清理、消毒、上藥、縫針、包紮,一氣呵成。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實在迅速。
二人愣在醫館門口許久才緩過神來,心道這洋大夫的醫術果然不一般。
自打受傷之後錦衣公子一改平日玩世不恭的態度,收了性子鑽研西醫。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連平日掛在嘴邊的莫舞姑娘也不喊了。
沒人帶他野了,小廝無聊的每日坐在門口望天。這一望,就是兩年。
兩年後,錦衣公子在醫術上遇到了難題,順水推舟便拜了醫館的洋大夫為老師。
然,小廝怎麼也想不到,那位洋大夫,是隻披著羊皮的狼。
這天,錦衣公子同往常一樣起了大早去醫館學醫,卻在出門時遇見了在朝當值的父親。錦衣公子從沒見過滿臉愁容如此氣憤的父親,即便他調皮翹課打了書齋的先生,都沒見他如此嚴肅過。
能讓一個文官都嚴肅起來,這天下,定是有翻天覆地的大事要發生了。
果不其然,他的父親剛回到家,便命令下人們關緊門窗,喊了他過去。
小廝站在門外,無聊望天的時候隱約聽到了開戰二字。
當天上午,他們家公子就走了,甚至沒來得及與老夫人告別。
三天後,開戰的訊息從廣州沿海傳到了江寧,也是這天,他們家老爺把家裡所有僕人都喊了過去,告訴了他們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坐在公子門前的房簷下,小廝支著頭怔怔望著湛藍的天空,一切都美得那麼不真實。
也是,他們家公子文武雙全,又習得一手醫術,派他上戰場,既能自保也能救人……多麼巧妙的如意算盤啊,當今天子可真慧眼識珠……
但,老爺和老夫人去往北方避難,也用不著把家裡僕人都遣散啊!
小廝揹著包袱站在已經不屬於他的家門前,望著禦賜的匾額發了會兒呆。如果當時他跟著公子一起去廣州就好了,與其一個人孤單流浪,不如轟轟烈烈戰死沙場。
他不怕死,唯獨怕寂寞。
當機立斷,第二天他便用遣散費買了一匹老馬,一把精鋼短劍,帶著些許幹糧與剩餘不多的遣散費,向著陌生的廣州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