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蔚然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停了步,倏然間有種不願驚擾的情緒在胸膛滋生。即使那明豔豔的笑不是為著他,他遠遠的看著,也覺得心頭柔軟一片。
唯恐驚擾,不捨驚擾。
付湛然笑著眯著眼看了看付蔚然手裡的兩把傘,跟種青黛說了句“我先去結賬”,就徑直起身朝付蔚然走過去了。他從付蔚然手裡接過一把傘,笑嘻嘻道:“哥,你送青黛姐回去吧。”末了還故意強調,“為了避嫌。”
等種青黛看了看拎著傘去結賬的付湛然,又看看站在不遠處等著她的付蔚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這才站起身一步一挪的走過去。
雨下得比剛才更大了些,順著飯店門口的樓梯彙成了小瀑布,嘩嘩啦啦的往下流。天色已經全黑了,這樣的雨夜裡,沒有月色,門口的路燈也暗淡在常青樹的枝葉裡,種青黛低頭看著路,雨水砸在腳邊,濺起的水花裡突然摻雜了一道光。
她下意識偏頭看過去,隱沒在夜色裡的付蔚然清亮的眸子像是蓄著一池清水,風還未起,她的心先漾開了漣漪。
那道光就那麼安靜的照在她的腳邊,照亮了她的前路,而付蔚然也安靜的站在她身邊,一手擎著傘替她遮雨,一手握著手機替她打光。她突然想起半年前回小鎮的那天,視線就移了一分,落在他的肩頭上。
那是她靠過的,最溫暖的地方。
“寄老師。”種青黛眼睛彎得像彎月,溫聲道,“謝謝。”
付蔚然輕蹙了一下眉,有些無奈道:“私底下的時候,叫我名字。”
“啊……”種青黛咬了下唇,尾音輕顫,“蔚……蔚然。”
“嗯。”付蔚然答得平靜,只有微微收緊的手透露了他的情緒,“走吧。”
酒店離飯點不遠,不過十來分鐘的步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十來分鐘倒像是幾分鐘就走到了似的。
種青黛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雨,似乎聽到了一聲輕笑,偏頭過去時付蔚然已經把傘收好了。
“寄……蔚然。”種青黛有些生硬的改了口,小聲問,“笑什麼啊?”
付蔚然似乎心情很好,聽到她這麼問,眼裡的笑漫上了眉梢:“好雨知時節。”
“誒?”種青黛有些疑惑,這秋雨,怎麼就好雨知時節了?
心裡藏著的話終於說出口,哪怕是這麼隱晦的表達,付蔚然也覺得心頭一鬆:“沒什麼。”
他抬步往酒店裡走,電梯“叮”的一聲開啟了,付蔚然問她:“幾樓?”
“五樓。”
按了電梯樓層後付蔚然沒有再說話,狹小卻空蕩的電梯裡沉默總是讓人覺得尷尬的,只是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的時候卻又是另外的一種心情了。
種青黛沒那麼多心理活動,只是暗戳戳想著和男神一起吃了飯還撐了同一把傘,四捨五入就跟約會差不多了,她心裡忍不住開心得放起了煙花,砰砰砰的燦爛得不行。
付蔚然是站在她旁邊的,她轉身過去,兩個人就成了背對,她想了想,歪著頭,做出了一個靠上他肩頭的姿勢,然後偷偷地,小動作的摸出了手機。
付蔚然看著跳動的電梯樓層,腦子裡想著該怎麼循序漸進才能不嚇到種青黛,完全不知道身後人的動作,電梯門開啟,他往旁邊讓了一下。
種青黛已經收好手機了,還朝他笑了笑。偷拍的人一點都不心虛,被偷拍的人卻因為動了心思心虛的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