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陛下夜裡宿在承明殿,誰知朝服莫名奇妙破損了一處。因趕著早朝,來不及縫補,還是娘娘拿了針線縫好,不仔細看,看不出什麼縫補的痕跡,解了燃眉之急。
程繡很喜歡這暖手抄,立即就用上了,兩手抄在裡頭,像得了新奇玩具的小孩子。
但她立即想起了正事:“裴姐姐,你或許不曉得,今日,蕭夫人帶謝小姐進宮了。一下午都在蘭夢亭那裡遊園。”
稚陵端茶的手微微一僵。
程繡說:“陛下也在。”
她見稚陵輕放下了茶盞,忖度她心間一定也不是波瀾不起的,愈發添油加醋,將她親眼所見的那位謝小姐,講給稚陵聽。
她說謝疏雲的長相是如何明豔動人,似是寒冬裡頭開了大叢大叢鮮妍的紅牡丹花。
謝疏雲的性子是如何率真活潑,這幾乎闔宮的妃子都在的場合,她卻也能跟這個說兩句話,那個說兩句話,就算是陛下,她面對陛下時,同樣不卑不亢,不驕不縱,應對得體,還很逗趣兒。說了兩個笑話,把陛下都逗笑了。
謝疏雲的簪戴首飾,每一件都價值連城,熠熠生輝,光是紅珊瑚耳墜,就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
程繡說:“大家都挺喜歡她,她性子活潑,像冬天裡的篝火——我爹爹在西關時,夜裡常常生那種篝火,很暖和,還能烤肉吃,大家圍著篝火聚在一起,眼裡也都映著火光。”
她說得滔滔不絕:“蕭夫人還在陛下跟前誇讚她說,雖是才到家裡,卻把家裡下人們都管得服服帖帖,試著讓她管府裡中饋,都井井有條的,還省下許多銀子,又查出不少先前的漏洞……”
程繡走了以後,稚陵還坐在原地,撐著腮。臧夏說:“娘娘,別想那些了,……”
稚陵卻問:“這件事,為什麼沒告訴我?”
泓綠老實說:“娘娘,是陛下說了,娘娘在養病,便不要拿這事來煩擾娘娘休養。”
稚陵蹙了蹙眉,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即墨潯會對旁人笑的模樣。
只要一想,她心頭就忽然刺痛。
她輕輕垂眸:“陛下怕我多想,只是我……我遲早會知道。”她嘆息著,想到程繡的話,又忽然想到了,他說要個孩子。
這……這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絡?
到第二日,似乎除了承明殿,幾乎全宮中都在說起那位謝小姐。
稚陵心神不定,決心要去涵元殿,探探他的口風。
“稚陵?你身子未大好,朕不是讓你靜養?”即墨潯在奏摺堆裡,分神抬眼看過來。
稚陵笑了笑道:“臣妾這兩日已經好得多了,便想不能總悶在承明殿……出來走動,活絡筋骨。”
他淡淡應了一聲,道:“朕看完這些摺子就陪你。”
稚陵緩緩上前,到他身側,熟稔替了那研墨太監的位置,研起墨來。偷偷抬眼,誰知瞥見他正提筆預備批覆的那封摺子上,赫然寫的是——陛下宜早日大婚娶後。
她心裡一驚,目光盯緊了他手裡硃筆,不知他要批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