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就更沉了:“說過多少次,百姓財物,不取分毫。送回去。”
她愣了愣,旋即有些委屈,說:“妾身不是白拿的,給了銀子。”
他擰著眉,掃了眼小兔子:“多少?”
她低聲說:“二兩銀。”這是那個獵戶起初報的價。
即墨潯皺著眉,冷聲重複道:“二兩?……送回去。”
她咬著唇,不肯去,囁嚅說:“殿下,今日是除夕。殿下這些時日,吃不好睡不好,妾身才想買只兔子回來煲湯,給殿下補一補……殿下就留下它吧……”
即墨潯微微詫異:“用來吃的?”他頓了頓,“我當你要養兔子。”
她抬起眼睛,輕輕點頭,心想,她若要養兔子,也不會挑在這艱難的時候養。
他拎著兔子耳朵,臉色才緩下來,淡淡說:“那就罷了。……不過,這兔子若在平日,只能賣五百錢,二兩,貴了。”
他正要把兔子遞給她,又想起什麼,問:“你會宰兔子?”
她抿了抿嘴唇,點了點頭:“妾身會一點。”
他略有訝異,目光落在她臉上,彷彿她這樣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竟然會宰兔子,對他來說很不可思議。
爹爹經常出去打獵,獵回來什麼山雞野兔,哥哥宰殺,她在旁邊幫忙,久而久之,也就會了。
他微微一頓,漆黑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你還有這樣的本事。”
她拿兔子做了菜,煲了湯,除夕的下午,召溪城裡四下響著炮仗聲,在烏沉沉的天氣裡,添了幾分過節的喜慶。
即墨潯不知去了何處,她在廚房看著灶火,在門邊張望著,天快黑了,才見他跟他的幾名親信回來,手裡提著些不知在哪裡弄的魚,野雞一類的獵物。
他進了屋中,她也連忙過去,幫他解了外穿的披風,拍掉了身上的浮雪,他說:“去城南的林子裡,獵了幾隻野味,等會兒,你再做幾個菜。”
她聽得出,他語氣裡很高興。
她沒想到他出城打獵去了,天寒地凍,想必要獵到這麼多獵物,並不容易,想到他上回中箭,箭傷沒好全,這會兒不知有沒有崩開,不放心地拿來了藥膏,說:“殿下的箭傷,再上一次藥吧?”
他大約也累了,慵懶半躺,解開衣袍,裸出他結實的臂膀,勃勃.起伏的胸口,一段漂亮深邃的鎖骨。
果然,箭傷有些要崩開的趨勢,她連忙小心地敷了藥,再拿紗帶仔細纏好,才將他的衣裳重新合攏。
燭光繚亂,他闔著眼閉目養神,俊美得沒有一絲瑕疵的臉龐,冷峻淡漠,唇線涼薄,她正悄悄望著,冷不丁他睜了眼,嚇她一跳。
他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個東西,遞給她——赫然是她的長命鎖。
“收好。”
她一愣,聽他淡淡道:“這麼重要的東西,換一頓肉,並不值當。若缺花用,儘管找錢六。”
那個除夕的團圓飯,不算什麼團圓,只能算他們兩人的“相依為命”。
召溪城外連片的青山,覆著雪,和遠天連成模糊的一整片,雲團低抑,像是還要繼續下雪。擺在太守府中的這簡易的一頓團圓飯,有酒有肉有菜,也算觥籌交錯,苦中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