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瞟了下首的李炎一眼,冷哼一聲,“那還得問二弟,戶部這幾日又給永通渠斷糧了,沒糧吃自然要鬧事。”
李炎聞言忙站了起來,對正元帝道,“兒臣今日剛籌措了一筆糧食,下午就派人給永通渠送去。”
說著他面露為難之色,“不瞞父皇,為了不斷永通渠的糧,戶部如今都被掏空了。父皇之前不是下了徵糧詔,可戶部的人捧著詔令,卻沒徵來多少糧……”
李炎瞧了李述一眼,“這幾日戶部有人去平陽妹妹府上拜訪,本想從平陽妹妹那兒討點糧出來,只是卻吃了個閉門羹。”
場上目光一時都落在李述身上。
李述執酒杯的手一頓,慢慢將酒杯放了回去。
目光如有重量,從四面八方壓在李述身上。父皇的逼迫,太子的威脅,二哥的不滿,還有多少王公貴族、世家大族的窺探……全都壓在她身上,將她困在座位上,根本都動彈不得。
左右支絀,前後皆困。她一個人坐在喧嘩的宮宴上,周遭都是人,可只是覺得孤立無援。
頭一次,李述希望崔進之能在她身邊。哪怕不說任何話,只是坐在她身邊都是好的。她就能從他身上吸取力量。
可他此刻沒有。
只能靠她自己。
李述捏緊了手裡的酒杯,指尖泛起了白。默了半晌,她強打起精神,笑了笑,“二哥知道我,我向來畏暑,天氣一熱就不大舒服。這幾日都沒看拜帖,都是駙馬替我打點。”
李述將皮球踢到了崔進之身上,也就是踢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一滯,沒想到平陽這回倒是不替他擋著了。他愈發覺得李述和他如今離心了。
不成,待會兒崔進之從永通渠回來,一定要讓他去勸勸平陽。一定不能讓平陽站到父皇那頭去。
太子沒法子,只得回答這個問題。他看向二皇子,語氣幾分不耐煩,“崔進之忙著督工永通渠,哪兒有時間見你們戶部的人。”
正元帝聞言看了看太子,目光中似有不滿。
宮宴上凝滯著,都知道唇槍舌戰下藏著刀光劍影,各個都不敢說話。
唯有安樂聽了個半懂不懂,她看了看父皇,又瞧了瞧太子哥哥,末了又扭頭看了看下首的李述。
怎麼忽然都不說話了。
她疑惑地看向身旁的楊方,楊方輕對她搖了搖頭,讓她不要亂動。
皇後似嗔似笑,“好了好了,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個飯,你們倒好,又說起朝堂上的事兒了。”
凝滯的氣氛這才稍有緩解,皇後和太子妃說了幾句家常話,將這件事岔了過去。
宮宴跟往常一樣無聊,無非就是眾人撿好聽的話對皇後說。李述的心思不在這上頭,一晃神席宴已撤了,外頭戲臺班子搭好了,要去聽戲。
李述有些透不過氣,本想自己清淨片刻,可太子妃卻連忙過來攙著李述的臂彎,一副親親熱熱的樣子,帶著她往戲臺子那邊走。
“平陽怎麼了?瞧著臉色不太好。今天怪熱的,是不是畏暑?”
她忙吩咐身邊的侍女,“快去給平陽公主端碗蓮子湯來。”她轉過頭來對李述道,“昨日剛摘的蓮子,最是解暑。”
李述叫她攙著,想推開又沒法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