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檀從墨色的梨花木椅上緩緩起身,整潔有序地垂了一地的衣擺也隨著站起來的動作服帖地流瀉,看了一眼遠處山水交接景色,琉璃若煙的鳳目中的琉璃色深沉了幾分,濃鬱到接近墨色,眸子深處有一道戾氣極快地閃過,不消片刻,便也恢複如常。
聲音低沉到聽不出一絲情緒,“馬上就又是初九了啊!”幽幽然,帶了一分無奈而又澀然的嘆息。
白離唇紅齒白的小臉頓時一滯,極為複雜。
“公子!”她低低地喚了一聲,語氣低到似乎有一分泣音。
白未檀沒有說話,細長的眸子更加空濛了。
初九,這個日子,對他來說,就像是噩夢一般,永遠無法擺脫。
“公子,無殤就真的沒有任何解除的辦法麼?”白離的聲音,隱約有幾分不甘心。這麼多年,她和陵泓都是看著公子是怎麼過來的,如果……如果不是公子執意要等翎墨殿下回來,他未必能撐得了這麼久!
十多年的無殤,發作起來的痛楚一次強過一次,最重要的是,每個月初九,公子都需要處子初經人事的精血,或許那毒發的痛楚對公子來說不算什麼,但是,每月需要與處子交合才能活下來這件事情,絕對是最大的煎熬!
白未檀白皙的容色蒼然了一分,莫名有些說不出來的悲慼,卻聽見他平靜到近乎可怕的聲音緩緩彌散在空中,“如果有辦法,事情何至於發生到這個地步!”
白離只覺得心中微微一窒,望著那道白色的身影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是啊,但凡有一丁點兒機會,公子又怎麼會任由事情這樣發展!
沉默了許久之後,白離看了白未檀一眼,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又繼續開口,“公子,尹小姐也來了西海關,現在就在外面!”
聞言,白未檀皺了皺眉頭,琉璃一般的眸眼之中,窺不見半點意外之色,半晌,才低低地嘆了一口氣,“讓她進來吧!”
“是。”白離退了下去,很快,一身玄色衣袍的尹洛溪就走了進來。
容顏鋒利深沉之間帶了幾分憔悴,整個人身上的氣息較之以往都頹然了不少。
看見營帳之中的白未檀,尹洛溪的眼底閃過一縷光芒,最終還是轉為了說不出來的複雜神色。
“你來了!”對於尹洛溪的出現,白未檀似乎並沒有任何意外,語氣甚至還是以前那般的熟稔。
簡簡單單,卻極為熟悉的三個字,讓尹洛溪的眼眶微微一紅,差點落下淚來,望著白未檀,眸子已經深了幾分,語氣帶上了低低的喟嘆與無奈,“未檀,你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白未檀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十年前就已經在謀劃了,走到這一步,早晚的事情。
“未檀,明明可以不這樣的!”尹洛溪看著白未檀,目光悲傷。
白未檀只是沉默著,沒有說話。
“未檀,紫舒已經死了!”盯著白未檀許久,尹洛溪語氣極為低沉地開口。
紫舒已經死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已經消失在這次的戰爭中了。
白未檀身體有片刻的僵硬,眸子陰鬱沉冷中沾染了一層濃厚的悲哀之色。
“未檀,只要是戰爭,就會有人犧牲,這一次是紫舒,那麼下一次呢?子希?言絡?翎墨還是你自己?”尹洛溪目光灼灼地看著白未檀,低低地質問。
“不會。”白未檀語氣極為肯定。
“就真的不能停手麼?”尹洛溪的聲音,已經帶了一分哀求。在外人眼中極為強勢的尹洛溪,在白未檀的面前,從來沒有過一刻高姿態的時候。
愛情兩個字,是真的可以……令人卑微如塵埃!
“洛溪,你還是回去吧!”白未檀出聲淡淡地勸道。
洛溪和小九到底還是不一樣,洛溪是末染國人,而且還是出自鐘鳴鼎食的尹家,自小就在焱鳳長大,而小九雖然在末染待了幾年,但是她畢竟是苗疆人,在家國前面,這個時候的洛溪,會很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