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語塞,陳瑤婷這番話倒也沒有說錯,橫豎這房間裡面只有他一個不是陳家人,想發火也沒處發。
“行了,行了,你們兩個怎麼天天拌嘴,就不能消停消停?”阿瑜說著,把手中的大紅棗塞了一半給阿九。
阿九這才不說話了,塞了一顆大棗子往嘴裡面嚼了一口,贊道:“呀,真甜!”
阿瑜想了想,說:“阿九呀,等會兒到我這裡拿些銀子,僱輛車到鄰縣採辦一些年貨來,這轉眼就要過年了,大雪一下,只怕以後路更難走,要買就多買一些回來。”
“我們家的年貨為什麼要他去買?叫我去,或是叫阿爹去,都可以呀。”陳瑤婷好像跟阿九天生就不對盤,老是跟他抬槓。
“你年紀小,又是個女娃,怎麼去?阿爹年紀大了,你忍心叫他一把年紀去外面採辦?你哥受傷,我也不方便出門,想來想去,只有勞煩阿九了。”阿瑜掐一掐陳瑤婷的小臉說。
阿九倒是滿不在乎,看著陳瑤婷的小臉,壞壞的笑著說:“嘿嘿嘿,你想跟我一塊去嗎?”
陳瑤婷用嫌棄的眼神瞥了阿九一眼,“切,我才不要呢。”
阿九也不惱,調皮的說:“不去就不去吧,我權當少拉一件貨吧。”
“哼,你才是貨呢。”
“哦,說錯了,我是說東西。你不是貨,也不是東西,所以不應當跟我一塊走。”
“你……”陳瑤婷小臉漲得通紅,兩個人又嘰嘰喳喳拌起嘴來。
阿瑜看著搖搖頭,陳錦鯤倒笑起來,他這個妹妹一直在家裡鬧得慌,難得遇上個冤家對頭,也省得她越來越無法無天。
第二天,阿九便聽阿瑜的吩咐,採辦了一車厚厚的年貨。他這一來,還給阿瑜帶來了不好的訊息。
“聽說鄰近的郡縣都下了大雪,而且那雪都下了很久,厚厚的將近有一尺來深,半個多月都沒化,把莊稼地裡面的莊稼都凍死了,百姓顆粒無收,隔壁縣還有凍死人的呢。”阿九出一趟門,就把見到的情景告訴阿瑜。
“想當初,我們在家鄉,也遇上過下雪的,但也不至於凍死人呀。”阿瑜心中有些驚訝。
陳錦鯤在書院裡上課的時候,也學過一些地理知識,便說道:“我們家鄉的田地多,人口少,而隔壁的郡縣農田少,人口又多,一碰上什麼惡劣的天氣,收成減少,自然就要餓肚子。遇上這樣顆粒無收的年景,無以為繼,自然只有餓死。”
“官府都不管管的嗎?朝廷聽說鬧雪災,應該也會撥一點救濟的錢糧之類的。”阿瑜的語氣裡面有幾分同情,要隔在以前的那個世界,應該會發救濟款的。
“管什麼?都是一群吃肉喝血的狗官!”阿九氣乎乎的罵道,阿瑜的話又勾起了他的傷心事,“小時候,家裡孩子多,總共才兩畝田,都不夠吃。可上門收稅的狗官硬是要我們交夠人頭稅,那年鬧旱災,蝗蟲又把莊稼吃了一個遍,可那些狗官就是不肯鬆口,還把家裡的東西搶去交稅。弟弟妹妹們都餓死了,哥哥也生了病,要是我不逃出來的話,恐怕也死在家鄉了。出來後我才知道,朝廷聽說我們那裡鬧災,都免去了我們三年的賦稅,可那幫狗官還是收了稅,拿去自己享受。”
陳錦鯤是個古道俠腸的熱血少年,一聽這話,馬上憤憤不平的說:“還有這種事?像這種貪贓枉法的狗官,就應該去告他們,讓他們繩之以法才是。”
“告?怎麼告?官官相護,我們這些人又不識得幾個字,上哪裡說理去?”阿九說出了自己的心酸。
阿瑜跟陳錦鯤對問題的側重點不同,她問阿九:“那你現在出來之後,還跟家裡人聯系嗎?以後還回不回去?”
阿九搖搖頭,茫然的垂下頭來,“不回去了,我出來的時候,我爹就死了,我娘也帶著我哥逃到外鄉,能不能活著都不知道,以後怕是也遇不著。我這一輩子,就一個人安安生生的過吧。”
阿瑜拍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和鼓勵,“沒有家人,你還有我們,我們會把你當成一家人來看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