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的佈局是兩房四廳,一個會客室,還有一個花房。宋慶榮年老了,反而愛起了親手侍弄花木。跟宋老爺子父子兩個相得益彰,關系比年輕的時候更親厚了。
孟知走了大老遠的路,茶都來不及喝上一口就被催著和宋夫人彙合。
宋夫人孃家姓範,全名範靜文,也是本市書香門第的出身。
只是她家不是主家,而是旁支,兼之爹媽手上産業有限,沒什麼奔頭,便把精力放到生孩子上打發時間,鬧得上頭哥哥姐姐,下頭弟弟妹妹,她排在中間,很是不出挑。
一直蹉跎到二十大幾都沒有找到合心意的丈夫,時常被姐姐妹妹取笑,爸爸媽媽也覺得她在家吃閑飯,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氣苦之下,看到大她十幾歲的宋慶榮,也不管他二婚不二婚了,有的嫁就行了。
她也運氣好,宋慶榮還是挺喜歡她的規矩,對她很大方,她自己也爭氣,婚後第二年就生下了宋清禮。
這是宋慶榮的第二個兒子,仍然很是珍愛,百日那天給本市所有名流下了名帖,百日宴辦得無人不曉、無人不知。
範靜文躺在床上,聽到腳步聲就直起身體,連聲朝門口問:“是不是孟知來了?快,快進來。”
那常年伺候範靜文的女傭就高聲回道:“太太,人已經到了!”
等孟知進去之後,她反手關了門,給兩人留下可以說私密話的空間。
孟知見她那樣急切,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說:“媽,我自己過來,你不要起來。”
她找了一張凳子坐到床邊,又看著範靜文道:“是身體不舒服嗎?早上你電話裡怎麼沒說,叫醫生看過了嗎?”
範靜文伸手拉住孟知的手,她今年已經五十出頭,雖然眼角已有皺紋,但是保養得宜,看著像四十多歲,並沒有多麼顯老。
“你總算來了,我沒事,就是被你那個大姐氣得。”範靜文說。
不等孟知細問,範靜文已經像倒豆子一樣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
原來是今天一大早,宋家的大女兒宋語程就攜丈夫和獨女來看宋慶榮。宋慶榮這個年紀已經講究養生,早上十一點後才會出門見客,宋語程就是打得這個時間差。
宋語程今年已有三十有六,管理著宋氏百貨生意,現在的實體經濟差,百貨也不像以前那樣紅火了,但是這份産業分到她手上,她也不能撂挑子不幹,宋慶榮也沒有老到糊塗的地步,做好做壞,還是沒用心做,他還是看得分明的。
她自己事業不尷不尬,沒什麼起色就算了,但是丈夫更是不爭氣,到現在連個像樣的身份都拿不出來。
說得好聽是工程師,手下管理著十幾號人,但是還是拿著死工資過活,那點工資不說在宋氏,就是對比自己的老婆宋語程,還不如她給自己的司機年底發紅包給的多。
丈夫混成這樣,宋語程也是沒辦法了,只能再次帶著一家老小來找老爹從支招。
只是宋慶榮本就看不上這個不是他自己挑的女婿,而且這個女婿還膽大包天地和宋語程先有了孩子,逼宋慶榮就範,這就讓宋慶榮難受了。
那個時候,他已是宋氏名正言順的掌權人多年,不管在家裡還是在公司,都是說一不二的權威存在,幾時受過這份委屈?
而且這份委屈還是親女兒給的,真是臉都丟盡了。
那時宋語程怎麼說的?她說:“爸爸,你還是早點同意吧,反正婚禮我是一定要辦的!再遲點的話我就大著肚子辦婚禮,丟我自己的臉還好,順便丟宋氏的臉,你就不要怪我了!”
宋慶榮當時就給了宋語程一巴掌,之後氣得一天沒吃飯,但是想到還有沒結婚的宋清禮和宋清音,這份委屈他只能咽進肚子裡。
尤其是宋清禮,這個他最器重、最喜愛的二兒子,他可不願意宋語程的婚事給他落下什麼不好的名聲。
現在宋語程年紀大了,身上的意氣退了,她也是有了女兒的人了,自然什麼事都要考慮下一代。
沒想到,她放下面子求到老父面前,宋慶榮卻不給面子,陰陽怪氣地說到以前她不顧底下弟弟妹妹死活的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