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掩雪,土培牆塌半面,門上桃符不知多少年歲。
林火卻笑了,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回到家怎麼能哭喪著臉呢?
下了車,推開院門,徑直穿過破落小院,再推開透風的屋門,屋內東西不多,擺放得井井有條。
林火看了一眼臥榻,小石頭閉著雙眼,身上蓋著發白的棉被,靜靜地躺著。
說來倒是有點意思,老爺子在李樹下撿到了戴虎頭小帽的棄嬰,就取了個李虎的名字。在野林子裡烤火撿了的孩子,就叫做林火。在山上亂石中發現的小石頭,就取名石磊。
可小石頭自小就身體不好,看著面黃肌瘦,比同齡人矮小不少,和石磊這名倒是差距頗大。
錘子伸手去摸小石頭額頭,詫異道:“小石頭這可是夠燙啊,都能烙餅了。”
林火嘆了口氣,“那日他跌落山崖後就是這樣,大夫也是無能為力,只是開了藥方希望會有作用。”拿出幾根麻繩,林火把小石頭連著棉被捆緊。
兩人也不多話,將小石頭搬上馬車。
錘子揮動馬鞭,調轉馬頭。
林火為小石頭撚好被角,卻發現馬車沒有動彈。
錘子的怒吼從棉布擋簾的縫隙滲了進來,“你們要做什麼!”
林火揭開擋簾一角,正看到陸多金的圓臉,還有二十來個手下。這二十餘人臂上綁著黃布,手中提溜著木棍。
黃布代表著多金幫眾的身份。木棍,自然是來者不善。
陸多金臉上纏著紗布,呲了呲牙,“小崽子,老子說過,老子可沒允許你走。”
林火拍了拍錘子的肩膀,只說了一句話。
“碾過去!”
馬鞭響亮,車輪滾動,林火合上掛簾。
他摸了摸小石頭滾燙的臉頰,然後挑起遮住車窗的棉布一角,朝外望著。
透過紗窗,多金幫眾咒罵著人仰馬翻。
他的目光沒有停留,望向生活了十六年的院落。
顛簸中,朦朧不清。
半堵圍牆漸行漸遠。
他心中忽然有一種預感。
或許,這次離開,就再也回不來了。
雪再起,阻斷最後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