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飲盡,悲未散。
老道擲了空壇,披頭散發,跌坐床邊。
後悔,自責,無可奈何!
皆說天位自由,皆說掌教尊貴,又有誰知身居此為,便是再難逍遙。
江湖路,難行路。
有詩有酒有兄弟,引得天下少年盡折腰。卻有太多人,死在前行路上,被這江湖吞得白骨不剩,誰又真能江湖逍遙?
少年郎,只知“天下英雄出我輩”,
還有幾人記得,“一入江湖歲月催”?
他老了。
他羨慕許歌,羨慕白袍,甚至羨慕貓怔仲。
羨慕他們敢愛敢恨,羨慕他們願為心中所念拼盡一切。
但他老了,困了,倦了,他做不到。
或許他曾經輝煌,但此刻,他無能為力。
天位時候,他也未能一展心胸。如今功力被封,權力架空,一盞風中殘燈,他又能做些什麼?
他什麼都做不到。
什麼……
都做不到……
李爾冉伏於床沿,老淚縱橫。
光灑面上,老道撇過頭去,望向木窗,正見到窗紗補塊。他想起來,那塊補缺是小石頭在入冬時候,親手補上。
他還記得小石頭忙了半日,他還記得小石頭兩手凍瘡,卻笑著說的話,“李爺爺年紀大了,冬日裡可吹不得風。”
爺爺……
李爾冉望著那光,恍惚迷離,“爺爺……”
他緩緩坐起身來,抹去面上淚痕。脫了農裝短褐,換上一身長尾道袍,又將滿頭銀絲亂發,重新攏上,一絲不茍。
推門而出,推扉而出,步向深林,“天冷了,小石頭可不要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