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波遲疑了片刻,問道:“聽說……二哥家的石頭,明年也會參加童生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張氏撇撇嘴道:“誰知道呢!就小石頭每天瘋玩的貪玩樣,參加考試也白瞎!”
餘波表示贊同地點點頭道:“石頭才讀幾年書?大字還不能識幾個呢,就讓他參加考試。二哥也太把科考當玩笑了吧?拔苗助長會毀了石頭的!”
“咱少管那邊的事!他愛咋咋地!”張氏見“靖王世子”都回去了,還不見老餘頭來給她回話,心中對老餘頭和餘海更加怨恨了。可她畢竟有把柄在人家手上,又不敢去鬧,只能當老宅一家不存在!
李氏聽小叔充滿自信的話語,又猶豫起來。她男人供了小叔讀了那麼多年的書,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曙光了,此時分家出去的話,豈不是虧掉底了?不行!分不分家的,要過了明年春天。要是小叔考上了,她就當沒提過這件事;要是沒考上,就別怪她李桂花不講情面。她就是鬧到縣衙,也要把家分公平嘍!
晚飯過後,餘波一家三口回到自己的房中。趙氏替挺著小肚子睡得香香的兒子打著扇子。兒子方才喝粥啃雞腿的樣子,讓她很是心酸。她們娘倆,很久沒吃一頓飽飯了。
“他爹,明兒要不要去老宅看看?雖說公公婆婆和離了,可公公畢竟是你的親爹。這次回來,你要是不去看看他,村裡人會咋說?”趙氏尋思著,還是跟老宅那邊打好關系為好。張氏那蠢婆娘是指不上了,自家相公畢竟跟那邊是血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餘波對二哥並沒有什麼惡感。二哥淨身出戶的時候,他還在心中替二哥打抱不平呢。可孃的脾氣他很清楚,他勸了也沒啥用。至於老爹跟娘和離的原因,他真無語了。沒想到娘居然狠心到看著爹等死,卻不捨得花錢給他看病的地步。自己的婆娘巴不得自己死了好少一口人吃飯,要輪到他頭上說啥也得給她義絕。別說房子銀錢全部留給那婆娘了,就是一個子兒也不會讓她帶走的……老爹做到這份兒上,也算仁至義盡了。
聽媳婦這麼一說,餘波無比慶幸自己娶的媳婦通情達理,點頭帶著笑意看著趙氏,道:“嗯,明兒我帶著豆豆去給爹請安。你看家中還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嗎?畢竟我一去近半年沒在家,空著手去看爹有點不合適。”
趙氏從箱底掏出一塊深灰色料子,這塊料子本來她打算給她親爹做衣服的,為了能跟老宅打好關系,她咬牙拿了出來:“這塊料子你拿去吧!咱家也沒啥好東西了,能當的都當得差不多了!”
餘波知道這半年,媳婦都吃住在老丈人家中,卻分文沒交。老丈人家也不容易啊,他從包袱裡取了一塊一兩多重的碎銀子,放入趙氏的手中,道:“這銀子是我的府城省吃儉用攢下來的,你拿去給岳母。不能因為你們娘倆,讓岳父岳母餓肚子。”
趙氏很是感動,她紅著眼眶,小心地收起了銀子,低聲道:“本來,我打算過兩天去把我嫁妝當幾件,幫爹孃度過難關的。有了這銀子,省著吃也夠爹孃吃上半個月了。他爹,謝謝你!”
“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岳父岳母這些年也沒少幫襯咱們。做人,應該有良心不是?”餘波握住媳婦略顯粗糙的手。小丫頭被賣後,趙氏什麼都要親力親為,加上吃不飽飯,人顯得憔悴了許多。不過,卻平添了幾分楚楚動人之態……
第二天一早,餘波帶著老婆孩子,朝著村西頭慢慢走去。他那一身長衫,在村子裡很是顯眼。在樹底下嘮嗑的村民們,見了他紛紛打招呼:“喲,這不是老餘家的小兒子嗎?從府城回來啦?”
“這是豆豆吧,都這麼大了。這兩年個頭見長啊!”
“這是去看你爹去的吧?小波還是挺有孝心的嘛!”
……
餘波面帶微笑,有禮有節地跟同村的大爺大娘打著招呼。趙氏則讓小兒子“爺爺”“奶奶”地叫著。村民們紛紛誇贊餘波有出息,豆豆有禮貌……
穿過整個東山村,一家三口來到了西山腳下。遠遠地就看到餘家老宅高大的院牆和青磚紅瓦的房門。趙氏頗為羨慕地彎腰對兒子道:“豆豆,看!那就是二伯伯家!!還記得石頭哥哥和小草姐姐嗎?很快你就能見到他們了。”
豆豆眨巴著大眼睛,糯糯地道:“記得小草姐姐,她熬的魚湯好好喝!”說著,還砸吧砸吧小嘴。
趙氏略帶苦澀地一笑,點點他的小鼻子,道:“你呀,果然是個小吃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