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疇劃著,待太子來時,皇後便親自等候在坤寧宮的殿門上。
“母後,糖嬢嬢何在?”朱玄林開門見山便問。
皇後連忙道:“羅夫人此時已然歇下來,太子暫且進來,母後有些話兒,要與你說。”
朱玄林於是隨著皇後進了正殿。
已然二更,皇後娘娘也備了宵夜,要與朱玄林一起用。
給朱玄林盛了一碗燕窩羹,她道:“古語有雲,事不關心,關心則亂。母後也是因為小公主的死,哀傷至深才會叫那朱佑鎮所盅惑,太子當不會為此就與母後生分的吧?”
朱玄林盤膝而坐,亦是坦言:“但您也得知道,正因為關心則亂,人才會昏招頻出。您大概還不知道吧,當初誘小公主出去,並將她推入湖中的,正是朱佑乾。”
這才叫真正的打擊,燕窩羹啪的一把,直接打翻在了皇後的懷裡,她面色瞬時煞白:“真的?不,不可能,分明是陳以荷和那趙香荷……”
“徜若非是因為小公主的死,您又怎會恨父皇,您又怎會恨陳以荷,您又怎會想到配合朱佑乾來謀害於本宮。母後,深宮之中,步步算計,您自以為在算計別人,又怎知,您自己也叫人算計了去?”
皇後重新端起那隻碗來,眼淚吧哄吧嗒的滾著,最殘酷也最可怕的事實,就是她的孩子,其實是由她一手謀殺的。
朱玄林方才在小阿荷面前因為拘謹,沒敢吃,也是真餓了,自己端過碗來,只盛了些湯過來淺啜了一碗,道:“母後好自為知吧。”
他只有一夜的時間,天亮就得把小阿荷送回去,此時距離天亮頂多不過三個時辰,他心有不甘,至少還想陪著小阿荷多呆上片刻。
畢竟他也清楚的知道,等她出了皇宮,倆人從此山高水遠,就不是一路人了。
才起身,朱玄林便覺得自己有些不對。
他吃過太多的燕窩粥,但這碗粥的味道不對。
他喝下去的東西,到了胃裡之後,就變成了一團火,呼吸之間便蔓遊向了四肢百骸,便此時想扣想吐也已經晚了。
人的貪欲是什麼?
是隻要活著,是隻要沒有吃過虧,就永遠都不會停歇。
分明他都因為小公主死的太過可憐,福榮尚小,都打算饒過皇後的,可誰能想象,她一生守善的人,居然會給他下藥。
“太子殿下!”恰在此時,一個女子柔聲喚道:“姨母哀傷成這般,小女一人無法安慰,難道您就不該留下來,安慰她片刻嗎?”
回過頭來,一個穿著銀線滾邊繡對稱忍冬圖案淡水紅色對襟織錦長裳,頭上戴著白玉簪子,卻是赤足的女子,就跪在皇後的身邊,兩彎玉色的小腿露在外頭。
馮寶君?
朱玄林只看了一眼,便明白過來皇後的謀劃。
卻原來,她重提小公主之事,看似是為了給女兒複仇,卻也只不過是為了主宰他的婚姻,為了鞏固自己將來在後宮中的位置而已。
這些人永遠不懂得,不爭,才是這後宮之中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