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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苑還是一片廢墟模樣,焦黑的殘骸已不再黑煙滾滾,夕陽下,更顯安靜沉寂。龍三從外而來,腳步驟停,頓了片刻,抬腳向一旁蔥綠的竹林走去,青葉陣陣,滿目竹香,竹林中心的石桌已不再,起了一處竹舍。
龍三腳步在梯前停下。
旁邊有一處無名衣冠冢,簡樸無華,墳前栽了一株小落竹,枝葉翠綠,生機盎然。龍三彎身,恭敬行了一禮。起身,踏上竹梯,抬手輕扣房門三響。
“先生。”
一息後屋中傳來回應。
“進。”
龍三推門而入,入目皆是琳琅書籍,竹舍就一室,除了窗邊的臥榻,滿室皆是書香。紀寧席地而坐,靛青素服衣擺搭在腕邊,手裡還握著一本看了一半的書,抬頭,面色微白,眸墨似海,平靜的唇角侵了冰色,兀自成霜,清冷至極。
目光靜靜地看著龍三:“何事?”
龍三抱拳,稟道:“龍四回來了,在會鄉鎮沒找到周明澤。”
紀寧起身,將手中書籍放在案上,想了想,道:“讓周叔去查,周明澤帶走的那些貨,都賣給了誰,一個一個問。”
這些年,紀家的生意一直都是周明澤在打理,紀家生意太大,又有周明澤做的假賬,少了多少東西,到現在還沒整理出來。
“是。”
龍三點頭應了。
本該退下的,卻不自覺抬頭看著紀寧,他並未清瘦,眉眼依舊,只是謙和不再,已然凝結成冰。那日先生一身血從紀夫人的房中出來,直接一把火把人和屋子都燒了個幹淨,誰也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但是,嗜親這一點,是肯定了的。
紀家人都在拍手叫好,甚至連紀湛也只是沉默了片刻,所有人都默契的沒有提這件事,對外只說夫人病逝了。自己並不關心這些,只關心先生。先生是個十分溫和的人,可現在,霜已入心。
紀寧回眸,見龍三還在原地。
“還有何事?”
龍三回神,嘴唇動了動,到底沒出聲,無聲行了一禮,退下去了。龍三離去後,紀寧一個人站在原地半響,片刻後,緩緩抬腳走向了窗邊,窗下便是那處衣冠冢,夜色已經蔓延,竹林中螢火點點。
紀寧伸手,偶爾螢火蟲在素白指尖纏繞。
垂眸看向安靜的衣冠冢,聲音微沉。
“今年的流螢,比往年少了些。”
已走出數步遠的龍三似有察覺,回頭便見先生立在窗前,夜色中面容模糊,只是唇瓣開合,似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