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笙笙顰眉,緩慢地自床畔站起,讓兩名護士執行換藥工作。
她們揭開何蕊恩身上每個貼紗布、纏繃帶的地方。
居之樣沒迴避,視線抓著何蕊恩不放。那日,她被送上醫療艇時,她母親親自診治她,拒絕他這個健全的參賽者上醫療艇,他被趕回初花凜凜繼續賽事,心裡牽掛著她的傷,卻也沒忘她要他拿冠軍。
“辛苦了。”杜笙笙發出冷淡的語氣。兩名完成換藥工作的護士靜靜退出房外。杜笙笙又說:“善款都募齊了吧?”
居之樣這才知道那句冷淡的“辛苦了”是針對他。他客氣地回道:“託蕊恩小姐的福,一切順利。”
“什麼時候要走?”這像在下逐客令。
“媽咪,他才剛來而已。”何蕊恩撒嬌味濃厚地對母親綻放一抹微笑。“我想跟他說幾句話,可不可以?”用懇求語氣。
彷彿她是嚴厲得不通情理的母親。杜笙笙眉間凝了凝。“你要把媽咪的話聽進心裡。”她看著女兒,而後轉向居之樣。“她得多休息,不能講話講太久。”
“請放心。”居之樣沉眸,微微垂首。
杜笙笙往門口移,又轉頭,瞟睨年輕人一眼,那眼神透點擔憂和警告,但她沒往回走,探手拉門,走出去了。
滑門沒被關上,大開著。何蕊恩看見桌上的玫瑰花束,說:“要送我的嗎?去拿過來好嗎?”
居之樣步往客廳,抱著花束,回臥室,並將滑門拉上。他把花放在她伸張的手臂中。
她說:“這麼多顏色,很像你的賽艇。”臉埋進花裡,嗅著襲鼻芬芳。
居之樣摸摸她額上的紗布。
“已經好了。”何蕊恩仰起美顏望著他。“只是個輕微擦傷,連疤都沒留下,早好了,她們就會大驚小怪,真不專業。”白皙素手一抬,撕掉紗布,指腹輕碰傷部。
結痂脫落了,淡淡粉紅肌膚上敷蓋一層透明藥膏。居之樣抓下她的手,說:“她們就是怕你亂摸才貼上紗布。”
“幹麼說得我像個不聽話的小孩?”何蕊恩嬌聲抗議。“明明是你先摸的……”講沒幾句話,她皺皺眉,背往後靠著枕頭。
“身體還會痛嗎?”居之樣調好她的椎枕背枕,欲將花束拿開。
“放這兒就好。”她要他把花留在床上。
居之樣沒再動作,佇立床邊,視線落在她發上。她的發旋被如雲密發回繞得迷離,誘人香氣一陣一陣擴散。他彎下身,小心地,虛摟著她,俊顏湊進她發絲中。
“蕊恩……”低沉的語氣有點沙啞。“蕊恩,你有聽你母親的話嗎?”這一問,他稍微收攏雙臂,將她擁實。
何蕊恩抓著他的手肘,點頭時,感覺他的下巴摩著自己的長發,或者是他的唇,吻著她的發。“居之樣,”她說:“我當然該聽我媽咪的話……”
“嗯,你很乖。”大掌順順她的發絲,他放開她,退一步,坐入床邊的安樂椅,與普通訪客一樣。
彷彿,他沒有買一束像無國界初花凜凜的野玫瑰給她,之前也沒讓她睡過玫瑰花瓣床,那幾日的航海競賽僅是夢境。
何蕊恩低頭沉默片刻,說:“居之樣,你要喝水嗎?我去幫你倒。”
居之樣搖頭。“不用麻煩了。”
“喔。”她凝眄著燦爛得過分的花束。“居之樣,你算過命嗎?”
他點頭。“看手相的說我生命線奇短,難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