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說:“既然隨時可以走,我們待會兒去把手續辦了,好嗎?”
她笑:“是不是有點太突然了?要不明天吧,我收拾一下。”接著停頓下來:“你也可以再考慮考慮,別那麼沖動,我現在就是一個廢人,每天都在吃藥,出院以後還得每週來這裡找洛醫生做心理治療……我沒辦法維持人際關系,也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作……”
她說到這裡有點難以繼續,胸口壓得很沉,深深吸一口氣,稍作喘息。
江鐸的臉色很難看,強自忍耐,認真告訴她說:“待會兒就走,我沒法等到明天。”
許亦歡默了會兒,點點頭:“哦。”
那我也豁出去唄。
真是魔幻的一天。
許永齡得知江鐸準備帶她離開,心下納罕,忍不住皺眉提醒:“你最好和你家裡商量一下,這不是小事,可別一時逞能,想好再做決定。”
江鐸禮貌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和亦歡事不用跟任何人商量。”
許永齡細細盯著他,本來還想提一句重話,但不知怎麼沒能說出口。他又給許芳齡打了個電話,多少知會一聲。對方接到訊息很快從平奚趕來,一進辦公室就把包重重擱在桌上,四下一掃,徑直走到許永齡跟前,問:“你什麼意思?”
“亦歡要出院了。”
“她出院和江鐸有什麼關系?你把這個人找來是想氣死我是不是?”許芳齡目光淩厲,聲音彷彿刀子在飛。
許永齡說:“是亦歡求我幫她找江鐸的,你女兒心甘情願跟人家走,你攔也沒用。”
“她要跟江鐸走,她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嗎?!”
“我看你最不懂事。亦歡現在需要人照顧,她跟著江鐸比跟你要強。”
“呵,開什麼玩笑?江鐸眼睛看不見,照顧自己都成問題,你還指望他照顧亦歡?”許芳齡覺得不可理喻:“你簡直腦子有問題,搞清楚,我是她親媽,接她回去養一輩子都行!”
許永齡聞言冷笑:“現在說得好聽,時間久了你還不是照樣嫌棄她麼?這種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你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我什麼時候嫌棄過她?話說清楚!”
正在劍拔弩張的時刻,忽然聽見旁邊傳來輕笑,他們轉頭望去,只見許亦歡和江鐸坐在沙發那頭旁若無人地喃喃低語,好像自動隔離出一個小天地,壓根兒不在乎其他人在幹什麼。
“你知不知道你毛衣穿反了。”許亦歡支起胳膊託著腦袋,一邊打量江鐸,一邊覺得好笑。
他倒是一愣:“真的嗎?”
“嗯。”她伸手點他的衣領:“標簽都在外面,你就這麼一路穿過來的?”
江鐸表情有點不自在,許亦歡搖搖頭:“傻。”她手指摳著他的毛衣輕撚慢搓,目光凝視那雙漆黑的眼睛,笑意漸漸黯下。
江鐸有所察覺,默了會兒,抓住她的手:“你要把我衣服摳爛嗎?”
她沒說話,轉而盯著他的手。
許芳齡倒吸一口氣,頭昏腦漲地走上前,問:“你現在什麼意思?離開醫院也不用和我商量,直接通知一聲就行了是吧?”
許亦歡頭也沒抬,極冷淡地回道:“你當初帶個男人回來就讓我叫他爸,也沒和我商量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