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波爐加熱完成的提示鈴和手機日程的彈窗一同出現。他開始回想起季北這些天來的一舉一動。
懷疑一旦開始便不可遏制這句話,到現在陳南才如此的深有體會,季北平時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早睡舉動也變得像是半夜要出去找人般可疑起來。
明知季北不是那樣的人,可陳南還是不免去想,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
三年前的暴雨夜在記憶裡炸開。陳南想起他們大學時一夥人在ktv打的那個賭。
那是大四的愚人節,也不知道是哪個傻逼喝醉了提出的真心話大冒險,還振振有詞的說著酒後吐真言這樣的傻逼理由,陳南無奈加入,結果遊戲剛開局就給他準備了一個大坑。
旋轉的酒瓶堪堪越過左邊的季北指向了他,提出遊戲的傻逼同學激動的拿起了剛唱歌的話筒,自覺的當起了主持人的角色,以發揚冒險精神為由,試圖鼓動他選擇大冒險。
聯絡到四月一日的特殊節日性質,陳南接過另一隻話筒宣告道:“不好意思,我是菜鳥!所以我選真心話!”
充當主持人的同學毫不意外,只是轉為一口播音腔開始誦讀題目,時過多年他仍覺得問出那個問題的邵斌病的不輕,以至於在多年後的今天回想起來,他仍記得邵斌在那得逞的笑容中像投毒一般的拋給他一個深水炸彈:“請問,陳南你是什麼時候和季北學長開始處物件的!”
“我去,你這什麼破問題!”聽到那個問題的瞬間,陳南就笑罵了有病的邵斌,言語間隙,他看到季北的臉上出現一抹不悅的神色,出於擔心後面出現什麼不可控局面的心理,他忙解釋到,“請你不要玷汙我和北極貝同學之間純潔的友誼,好嗎!燒餅同學!我和季北可都是24k純直男!”
“不信,除非你兩親一個!”
就當在場大家都起鬨要驗證時,季北突然扣住他的手腕:“不如我們反向證明?“鏡片後的眼睛看不清神色,“從今天起開始交往三年,如果最後沒愛上對方,就說明我們都是直男。”
在ktv吵鬧的背景音和大家起鬨的聲音中,他聽到季北叫了他的名字,問他“陳南,敢不敢賭三年?”
也不知是過往的冒險精神作祟,還是酒意上頭,他一句話就給季北嗆了回去,“這有什麼不敢的?”
於是他們居然就真的這樣直到今天。
陳南現在想起來自己都覺得不可置信。
畢竟從他們的賭約生效起,季北就一直是一個完美男友。
他捫心自問,天底下和自己一樣溫柔、和自己一樣帥氣當然季北還是差一丟丟啦)、和自己一樣為朋友生活慷慨解囊不求回報並且從來不會幹涉對方個人事情的好男友打著燈籠也難找。季北要什麼樣的物件沒有,居然為了替自己澄清謠言而浪費了人生中的寶貴三年!
這感天動地的兄弟情,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而自己居然因為少了幾頓早飯就質疑兄弟的真心,實在是太可惡了!但話又說回來,就算季北真的厭倦了他又有什麼關系呢?反正賭約時效也就只有30天了。不如趁這個機會讓他即將分手的這個特大喜訊奔走相告給他的朋友們。心動不如行動,陳南火速從聯系人裡找到“燒餅”的備注傳送:“你們今晚喝酒嗎?帶我一個唄!”
“就你一個?”那頭的“燒餅”幾乎是秒回又火速撤回,“來吧菜鳥,哥哥們等你喲~”
“燒餅”就是陳南口中問出那個傻逼問題的邵斌。
但是邵斌今天也沒想明白,當年美術班發的二十四色蠟筆,怎麼就鬼使神差和陳南共享了二十年——從小學畫毀教室白牆開始,到高考前夜拿對方準考證上的醜照畫速寫,這對臥龍鳳雛硬是憑實力把孽緣焊成了不鏽鋼。
當全班都以為他倆為搶最後一塊櫻花橡皮打起來終於要分開時,命運給他們辦了終身繫結的vvvip套餐:美術特長生分班、藝考組隊、就連高考分數的分差也沒有超過十分。
“你丫絕對偷改我志願表了!”開學那天,邵斌看著寢室分配表上緊挨的兩個名字,差點把陳南的人和行李箱一起踹下樓梯。
直到畢業典禮那晚,這對連素描紙都要撕一半分著用的塑膠兄弟,終於在人生岔路口各奔東西——陳南的顏料箱鑽進個人畫室,週末寒暑假教教小孩畫畫;邵斌的調色盤潑進霓虹酒吧,每天睡到自然醒晚上才開始營業。
發完訊息的陳南無所事事,突發奇想的想看會兒書就給季北發了個資訊告知需要借用一下書房。
原因無他,這房子和季北明面上合租的時候就畫過三八線,分好了書房是季北的地盤,而陳南有自己的個人畫室也就不常進季北的書房,但這次進來差點沒給他下巴驚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