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房紅光裡,陳南提問:“顯影液攪完後該怎麼晃?”
“接下來把攪拌好的溶液倒入膠卷罐,像這樣每整分鐘用力搖晃兩下,重複幾次就好。”邱一柯虛攏著他的手搖晃,餘光瞥向靠近門邊那道閉著眼的修長陰影突然道:“南哥你手腕好細啊。”
晃動聲停了,陳南興奮的聲音傳來:“這樣就可以了嗎?”季北睜開眼,看見陳南與邱一柯的影子模糊成一團。他忽然很想抽根煙,盡管他從不抽煙。
“嗯,定影之後就可以見光了。”
“季北!”陳南突然轉過頭來,紅光在他臉上投下曖昧的陰影,“你要不要也來試試?”
季北站直身子,從頭到腳都與暗房格格不入。他看了眼腕錶,聲音平靜:“不了,我去買水。”轉身開啟暗房門走向中間屋的瞬間,他聽見邱一柯低聲說:“南哥,你室友好像生氣了。”
陳南的笑聲從身後傳來,“他才不會生氣呢,他可是季北啊。”
季北的腳步頓了頓,口袋裡的東西硌得他心口發疼。
是啊,他是季北,是永遠冷靜自持的季北。可此刻他多希望自己不是。
陳南迴過頭突然瞥見牆上的時鐘,時針已經指向了意想不到的位置。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氣,發出一聲懊惱的驚呼,“啊!糟糕,他可能真生氣了。我說好和他看電影,現在都這個時間了……”
邱一柯善解人意的放人,“我這一會還回去,暫時走不開,你們看得開心哦,洗好的照片我後面給你。”
陳南手忙腳亂地收拾著散落的物品,連聲道謝後轉身就跑,在暗房外的拐角撞見季北正倚在自動販賣機旁。
“季北!”他氣喘籲籲地跑過去,“我們去看電影吧!”
季北轉過身,表情晦暗不明,“已經散場了。”
“那……那我們去看午夜場?”陳南小心翼翼地提議,像只做錯事的小狗。
季北沉默片刻,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沒關系,我買好了下一場的票。”
陳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你早就知道我會遲到?”
“不是,”季北的聲音很輕,“我只是……不希望總是你在等我。”
也不希望總是有一方在等。
電影院。
季北取好票,徑直走向小食區,熟練的買好爆米花可樂給陳南,連插好的吸管都是陳南鐘愛的顏色。但不知為何,他忙碌的背影明明挺拔,卻透出一絲絲的落寞來,連遲鈍的陳南都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低氣壓。
陳南咬著吸管跟在季北悄聲試探著湊近,“你生氣啦?”
“沒有。”季北否認得幹脆利落,懷裡抱著的爆米花桶連晃都沒晃一下。
“真的沒有?”陳南不死心地追問,預謀著輕輕撞一下季北肩的壞心思。
季北原本目視前方,察覺到什麼後便轉過身來站定,打斷了某人壞心思的實施,“真的沒有。”
陳南猛地吸了一大口可樂斷定,“那就是有。”
季北不語。陳南便由此預設猜想正確,連帶著語氣裡都多了幾分得意,“看吧,我猜中了吧!你就是在生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