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南猛地回神,“啊?哦,好,那我先去趟洗手間,你們忙,我自己先到處轉轉。”
邱一柯抱著器材跟上林譯,狐疑地轉頭,看見陳南正轉身朝著與盥洗室相反的方向步履匆匆,像是急著要去確認些什麼。
繞過香檳塔時,陳南順手抓了杯酒,酒液入喉,過分充盈的氣泡就像氣球般上升至他的腦部——簡稱腦子長泡。
否則他怎麼會鬼使神差地就這樣躲在了轉角處,像個偷窺狂似的觀察著那個熟悉的身影。隔著些距離,他其實根本看不清交談兩人的面容與動作,但卻在零零碎碎漏出的談話內容中敏銳的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宴會廳的一角,季北握著香檳杯和倚靠在窗旁的周默淺淺碰了個杯。
“叮——”
香檳杯相碰的脆響被淹沒在人潮于樂聲當中,激出潛在酒底的氣泡在杯壁炸開細密的水珠。周默開口,不急不緩,清潤的嗓音輕得像嘆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我也是。”季北沒多言,只是禮節性的回答道。他的目光越過周默的肩膀,落在了窗外的風景裡,不知道陳南此刻在家裡正做著什麼,晚餐有好好吃嗎,不會畫著畫又忘記吃飯了吧……想到這,季北的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
“你還和以前一樣。”周默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目光卻緊盯著季北微皺的眉,“最近怎麼樣?”
季北轉動酒杯的動作停滯半拍,香檳液麵蕩開細微漣漪,“跳過這個環節吧。”
“也是。”周默輕笑了一聲,腦海浮現出季北第一次到他們寢室時的對話,索性直接切入了主題,“聽他們說,你和陳南在一起了。”
“還不算。”
“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會談戀愛。”周默的聲音輕得像自言自語,指尖不斷地沿著杯沿畫圈。
“是什麼讓你産生了這樣的錯覺。”季北側過頭,目光冷淡地掃過周默的臉。
“你還記得大學時嗎?你總嫌棄那些吵鬧與麻煩的來源。到我們寢室的第一天,就準備避他倆如蛇蠍。”周默回憶時,臉上漾著幸福的微笑,“我從見你的第一眼起就覺得,我們才是一樣的人。”
“我們都討厭那些過於熱情的關心,討厭那些毫無邊界感的親近,討厭那些毫無意義的對話……”
“不要用‘我們’。”季北轉動酒杯,冰塊撞出細碎聲響打斷了周默的敘述,“你厭惡的是被入侵,而我——只是沒遇到值得打破邊界的人。”
“好。你說不是那就不是吧。”周默的聲音表面聽起來無所謂,內裡卻溢滿悲傷,像是從心底深處擠出來的話語,還帶著一絲苦澀,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重量,“……其實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吧。”
“周默。”季北打斷他,語氣裡帶著一絲警告。遠處傳來人群爆發的鬨笑,某個領導正在臺上講著老套的祝酒詞。
“你不要告訴我。我知道……”周默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卻又迅速壓了下去,像是怕驚動什麼。他低下頭,指尖緊緊扣住杯子,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我知道你不想聽,但請讓我說完。”
“其實你知道的吧?”周默抬起頭,目光直視著季北的眼睛,“你知道我喜歡你,對嗎?”
“嗯。”
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周默苦笑了一聲,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嘲,“我就知道,你對我從來都沒有過那種感覺。”
“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如果當年我勇敢一點,結果會不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