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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AAA海産養殖北極貝 (2 / 2)

季北的父母是經人介紹認識的。兩個人都到了適婚年齡,一個需要會持家的妻子,一個需要踏實可靠的丈夫,就像數學公式兩端原本的不等量,在加上生活這個未知數後竟然完美的匹配成了一個等式。

季北的出生,就歸屬在這個未知數中。

他的童年就像父親書桌上那些等待批改的作業,發生在他生活中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一道題,而只要是題他就必須像那些工整規範的作業一樣給出標準答案。所以他學會走路後得到的第一個玩具不是什麼橡皮泥和汽車人,而是父親給的數字華容道。也因此當其他孩子還在玩泥巴時,他已經能自己安靜地坐在小板凳上,用稚嫩的手指握著筆做初階數獨。

季北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享受過一個完整的假期。無論是上學日還是週末,從和父母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中也早已養出了自己的生物鐘,每天兩眼一睜就是先關掉還未響起的鬧鐘,然後按時起床,按時吃飯,按時揹著書包出現在教室。每當放學鈴聲響起,別的孩子都奔向操場或小賣部,他則要走向父親辦公室,在堆滿檔案的辦公桌旁寫完作業,再安靜地等到母親下班一起回家,小學、初中、高中,年年如此。

就算是寒暑假,也從來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假期,對他來講,假期不過是另一張課表。每天清晨,他依舊遵循著自己的生物鐘,揉揉眼睛爬起來,洗漱、吃早飯,然後揹著書包出門,只不過方向不是學校,而是書法班或者奧數班。偶爾課間休息時,他會望著窗外發呆。樓下的花壇邊總有孩子圍繞著追逐打鬧,笑聲遠遠地飄上來。他看了一會兒,又低頭繼續練字、做題。

後來有一年暑假,奧數班搬到了新地方,隔壁就是美術培訓班。季北每天都能透過窗戶看到那群孩子嘰嘰喳喳地進出,其中有個小孩特別顯眼,他看到時他的表情總在生氣,好像隨時都在跟誰較勁。有一次臨近放學,他看見那個小孩迫不及待就要沖出教室卻不小心把洗筆桶踢翻,彎下腰去扶時又將調色盤打翻,整個人都被濺上了顏料。他原以為那個小孩會被教育,可是並沒有。來接他的大人母親或是姐姐)非但沒生氣的訓斥他,反而還拉著他轉了一圈,鬼使神差的,他停了腳步走向前去,破天荒的對一個陌生小孩發出了生日會邀請。

那次生日的景象在他腦海中至今清晰,他醞釀了很久才邀請到幾個同學來家裡。母親很高興,貼心為他們準備了水果和點心,卻在他和朋友玩得正開心時走進來,溫和但不容拒絕地對他說“小北,該練字了。”同學們面面相覷,沒過多久就找藉口離開了。只有那個小孩不知道借了什麼理由偷偷摸摸地跑到他房間,塞給了他一幅畫,畫上內容是在大面積橘色畫紙中一個宛若天空的生日蛋糕,落款是一個花體字的。季北盯著那幅畫看了很久,心裡第一次冒出想學畫畫的念頭。

但那天晚上,父親對他說:“交朋友要慎重,不要浪費時間在無意義的社交上。”可那抹橘色太燙太亮了,燙得他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也亮得他閉眼還總能望見。於是後來,他在奧數試卷的背面,草稿紙的間隙,或者課本的空白處,總會偷偷畫上那麼幾筆。有時候是簡單的線條,有時候是模糊的陰影,他常常夢見自己握著畫筆,可醒來時,手裡還是那支用來答寫正確答案的筆。

那段時間上課,他的思緒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隔壁美術班。他記得有本書上說過,當一個人十成十地惦念著某個事物時,心思就再不能分給旁物兩分。所以在奧數班的階段測驗中,季北的排名不出意料的掉到了佈告欄的第二頁上。

那天回家吃完飯後,預想中父親的教育並沒有到來,只有母親從餐桌上遞給他一個牛皮紙包著的盒子。他不抱期待的拆開,掂量著新習題冊的難度,裡面卻是意料之外的一盒彩筆。

“想要什麼可以直接說。”父親這樣說,聲音平靜,眼睛裡是季北讀不懂的情緒。

“但上課必須專心。”父親又補了一句,隨後起身走向廚房。嘩啦啦地水龍頭和碗碟碰撞的聲音清脆聲灌滿整個屋子。季北攥了攥手指在這樣的背景音中試探著開口:“……我想學畫畫,可以嗎?”

水流的沖洗聲戛然而止。父親轉過來時,圍裙上還沾著泡沫,“嗯?你說什麼?”

季北喉嚨發緊,立刻搖頭,“……沒什麼。”

這些沒有十足把握被允許的事,他不願去嘗試。

隨後不久他便在市級數學競賽中取得了二等獎。頒獎儀式上他望著臺下父親微微頷首的模樣,心裡盤算著這次或許能提一提學畫畫的事。可頒獎典禮結束後,父親和他一起擠在回家的公交車中,只對他提及起最後大題中他用了最笨的方法。

“你參加競賽不只是和他們比誰做對,更是要比誰做得快。不論是做題還是人生你都應該尋求最優解,而不是在最優解外浪費時間。”父親的聲音混在報站聲裡,季北低著頭默默把獎狀揉成了紙團塞進了書包。

從那以後,季北每天的生活軌跡就是教室、圖書館和家。同學們背地裡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北極冰川,因為他總是安靜地坐在教室角落,即使被點名回答問題也言簡意賅。沒有人知道,他其實會在筆記本的邊邊角角偷偷畫恐龍大戰火柴人。

他前二十年的人生都是被父母既定的。他從不怪父母對他嚴格。也清楚的知道這是父母對他表達愛的方式。父母用最樸實的方式愛著他,只是這種愛如同他們每天雷打不動的作息表,精確到分鐘,卻從未留白。

後來大學上學之前,父親又贈送給他一套繪圖工具,工具很精緻,也很專業,但卻再也沒有那年生日會小孩塞給他那幅蠟筆畫那般讓人心頭一顫。

他仍然記得當年的情景,護眼臺燈下,他寫著字,敲門聲和鋼筆落紙的聲音重疊,那抹橘色彷彿就是從那個小孩敲門那一刻起就隨著那聲“咚咚”闖進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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