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南愣了愣，神情明顯疑惑，“不用謝，要、要不你也許個願？”
“不是生日願望也會實現嗎？”季北的喉結在陰影裡滑動，看向陳南的眼底翻湧著暗潮，“那我希望你……”
眼看著願望即將脫口而出，陳南趕忙捂住了季北的嘴，“噓！”蛋糕的甜蜜氣息跟隨動作封住了季北未出口的話，“願望要許給自己。”
停電漆黑的室內，陳南劃起一隻小火柴代替蠟燭。他催促著“快許願吧！我先把我的願望借給你，等你生日的時候再還我就好了，我的生日願望可是很靈的！”
火焰搖搖晃晃的在他們間亮起，像某種危險的訊號在燃燒。季北看向陳南，這個人把自己的生日願望掰碎了喂給他的人，此刻的眼睛分明比唯一光源還要明亮。
火柴的光映照著陳南的臉，季北注意到他內眼角有一顆小小的痣，平時總被那些花裡胡哨的眼鏡框擋著幾乎看不見。這一刻，那顆痣在跳動的火光中時隱時現，像一個小小的秘密。
“我許完了。”季北輕聲說，其實他根本沒有許願——他太緊張了，腦海中一片空白。
火柴燃盡，黑暗重新籠罩兩人。季北感到有什麼東西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是陳南的手指。“吃蛋糕吧，雖然樣子不太好看，但味道應該還行。”
季北用塑膠叉子挖了一小塊送入口中。甜膩的奶油混合著草莓的酸甜在舌尖化開，比他想象中要美味得多。
“好吃嗎？”陳南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近。
“嗯。”季北點頭，隨即意識到在這樣微弱的光亮中對方可能看不見，又補充道：“很好吃。”
“那就好。”陳南似乎鬆了口氣，“其實我本來想訂個麻辣口味的，店家非說太冷門不肯做。”
季北忍不住笑了。這太像陳南會做的事了，總是出人意料，永遠不按常理出牌。
季北後來總想，如果人生有分水嶺，那個下午就是他的。陳南像一場熱帶風暴，把他精心維護的秩序吹得七零八落。
“你笑什麼？”陳南問，聲音裡帶著困惑和一絲委屈。
“沒什麼。”季北收斂笑意，但嘴角依然不自覺地上揚，“就是覺得你很……特別。”
“特別帥？特別聰明？特別善解人意？”陳南開始自戀地列舉。
“特別吵。”季北說，卻在黑暗中悄悄將蛋糕盒抱緊了一些。
陳南誇張地嘆了口氣，“季北同學，你這樣會沒朋友的。”
季北沒有回答。這話他並不是第一次聽說，高中畢業那天，班主任在臨別時對他說：“季北，你是個好學生，但有時候要學會開啟自己。”當時他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現在看著黑暗中陳南模糊的輪廓，他突然有了一絲領悟。
“陳南。”他猶豫了一下，“為什麼……特意給我帶蛋糕回來？”
“因為你是我的室友啊。”陳南的回答理所當然，“而且我們可是指南針組合，今天是南南誕生19年這麼特別的日子，我們北北怎麼可以一個人在寢室？”
季北感到胸口有什麼東西在發燙。他想說些什麼，但二十年來養成的剋制習慣讓他最終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了，但宿舍依然一片漆黑。陳南打了個哈欠，“看來今晚電是來不了了，早點睡吧。”
季北聽見陳南爬上床的聲音，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他小心地將剩下的蛋糕放在桌上，摸索著找到自己的床鋪的床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