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南看著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見過季北熬通宵畫圖的樣子,見過他一絲不茍地整理書架的樣子,見過他面無表情懟甲方的樣子——但從沒見過這樣的季北。
疲憊得像是隨時會倒下。
“……先睡覺。”陳南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拽著他往臥室走,“明天再說。”
季北沒反抗,任由他拖著走,卻在路過書房時突然停下,指著整齊排列的馬克筆和規整疊放的草圖紙,含糊地說:“……你的顏料在左邊抽屜裡。”
陳南:“……?”
“上次你說找不到。”季北慢吞吞地補充,“我收在那裡了。”
陳南:“……”
都醉成這樣了,居然還記得他上週隨口抱怨的“顏料找不到”??
他深吸一口氣,把人按進被子裡,惡狠狠道:“閉嘴,睡覺!”
季北安靜地閉上眼睛,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陳南站在床邊看了幾秒,突然伸手,輕輕撥了撥他額前散落的碎發。
陳南講到這裡,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繞著衛衣抽繩的動作也慢了下去。
諮詢師敏銳地捕捉到他的停頓,“所以這就是你說的……?”
“賠償。”陳南補全了對話,“他喝醉了非說要謝我照顧了他一整晚,我說那就愚人節陪我去ktv,等我喝醉他再照顧回來就是。”
說到這兒,陳南忍不住笑了,“誰知道這種小事當真被他給記著了。”
諮詢師看著陳南把衛衣抽繩繞成死結又解開,突然問道,“當時你伸手時在想什麼?”
陳南盯著空無一物的手心,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
“……怕他醒來就不認賬了。”
諮詢師笑了,“其實你那時候就已經喜歡他了吧。”
“放屁!”陳南炸毛,“喜不喜歡難道我自己還不知道嗎!”
諮詢師不置可否,手指輕輕敲了敲沙漏:“或許我們可以換個角度,如果現在季北正站在門外,你最想問他什麼?”
“問什麼?”
陳南重複著諮詢師的問話,張了張嘴,喉嚨突然發緊。
“對,問什麼。”
他想問的太多了——
問他總是半夜出門是做什麼。
問他說的熬夜加班是不是真的。
問他日記裡那句“終於不用再當他的假男朋友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問他賭約結束會不會搬走。
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