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擁,你好像很討厭我?我與江上柳其實已經沒有太多瓜葛……”孟浮屠垂眼看他,緩聲道。
不待孟浮屠說完,陸雪擁便冷聲打斷了他,“即便你與江上柳恩斷義絕,也與我沒有半分幹系,既知我厭惡你,日後便離我遠些,否則今日這一箭來日說不定就會射進孟大人的胸膛。”
月色暗淡,昏暗的深夜裡,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卻清亮冷冽如刀,刀刀皆往孟浮屠的心口上紮。
他沉默目送著那道白色的身影走下臺階遠去,心頭卻浮起熟悉的異樣,好似曾經的某個夜裡,他也曾看到這樣一道身影,好似他已不是第二次被這樣的箭驚豔。
他仿若在冥冥之中經過了無數次鬥轉星移,某種被混淆的情愫終於破土而出,不再被灰塵掩埋。
可他又覺得,已經遲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措手不及,皇家親衛不再受桎梏,很快與錦衣衛廝殺成一團。
只是禁衛軍統領本就並非純臣,威逼利誘之下很快倒戈,僅僅憑著幾千訓練有素的皇家親衛黑羽軍,根本撐不了太久。
陸雪擁彎下身隨意拾起一把還算幹淨的佩劍,從刀光劍影裡殺出一條路,終於在路的盡頭瞧見了狼狽不堪地躲在書案底下的梁帝,以及被錦衣衛簇擁在中間姿態從容的太子應有時。
他的腦子裡忽而就冒出了一個念頭,不如就趁亂殺了這個是非不分疑心深重的皇帝,但他不能,應我聞與應有時可以這樣做,因為他們有皇室血脈,即便弒君,只要成功,依舊可以權掌天下。
可他若是動手,便是亂臣賊子,要誅九族。
比如作為樓府女婿的禁衛軍統領,今夜過後,一旦太子兵敗,整個樓府或許都會被牽連。
所以他只能隱忍。
他面色平靜地走到梁帝前,揮劍割斷了一個錦衣衛的脖子,低聲道:“陛下,微臣前來護駕,”
可他的眸光卻不由自主落在對方蒼老嶙峋的脖頸處,透著絲絲涼意。
梁帝顫顫巍巍從書案底下鑽出,明黃的龍袍衣擺早已皺成一團,卻還要勉強在他面前露出一副威嚴的模樣。
“這個逆子竟敢借著朕與皇後之名,將百官家眷挾持!陸愛卿,朕命你立馬前往坤寧宮,救出皇後與家眷。”
憑借陸雪擁的武功,自是可以以一擋十,可刀劍無眼,誰知道梁帝是否會暗自下黑手,一場叛亂鏟除兩個心頭大患呢?
畢竟此次陸雪擁註定護駕有功,待一切塵埃落定,便是論功行賞之時。
他忽而抬眸,目光穿過混亂的人群,對上了應有時含笑溫柔的眼睛。
只見應有時抬了抬手,方才還在廝殺的錦衣衛皆迅速回到他身旁,與黑羽軍對峙。
“雪擁,只要你放下劍走到孤身邊來,孤可保丞相府百年興盛不衰,而你亦將成為孤唯一的皇後。”盡管應有時根本沒打算打贏這一場逼宮戰,京城南門口的大門也已向應我聞敞開,當他說出這些話時,卻依舊忍不住帶著幾分期待。
他終究還是渴望這個人能再看見他,可當他看見那雙一如琅風崖上冷漠決絕的眼睛,唇邊的笑意又淡了下來。
陸雪擁漠然站於梁帝身側,淡聲道:“殿下已是太子,還有什麼不滿足。”
“太子又如何,便是今日贏了,孤也註定得不到真正想要的。”應有時掌中把玩著一串碧綠佛珠,那是國師特意開光祈福過的祥瑞之物,有祝願他旗開得勝之意。
只可惜前塵夢既醒了,心也隨之死去,他註定要辜負國師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