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飲冰默了默,小心翼翼問道:“那你可願聽我說?天上人間的包廂老闆娘一直給我留著。”
陸雪擁不是很理解青年突如其來的試探,分明往日若有什麼不過是一句話便奉陪的事。
好似在害怕他會拒絕,實在古怪。
“那就走吧。”
“不過現下已是午後,快到你吃藥的時辰了,要不還是等你……”
陸雪擁莫名瞅他一眼,“我無事為何要吃藥?”
顧飲冰神色幾不可查一滯,又若無其事笑道:“是我記岔了。”
青年笑起來的樣子如陸雪擁記憶中一般明亮澄澈,如同迎著朝陽盛開的西府海棠。
總是令人覺著溫和又不失蓬勃張揚之色。
先前那般謹小慎微的模樣,他更從未見過。
不過,人總不會是一成不變的,他亦沒有放在心上。
人間酒樓上,二人臨窗相對而坐。
顧飲冰說完了今日在大理寺遇見的案子,忍不住問道:“當自己的義弟與好友一齊將你推入地獄,在你落魄之時落井下石甚至成為幫兇,那好友直到失去之時又幡然醒悟,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只為回到最初,雪擁,若是你,你又如何?你會原諒那醒悟過來的友人麼?”
“為何要原諒?”
不知為何,這個故事雖不及曾經青年與他說的奇案波瀾起伏,卻令人心煩意亂。
他掀起眼皮,淡漠的目光直視顧飲冰,“原諒二字,只有家人可以。那義弟與友人既然當初選擇狼狽為奸,便該自食其果。所謂討要原諒,不過是強求旁人放過自己,好讓自己心安理得罷了。”
“此等自私虛偽之徒,又如何值得原諒?”
陸雪擁很少說這些長篇大論的話,見青年神色暗淡,不禁皺眉,“怎麼,那義弟與友人難道還敢在大理寺鬧事不成?”
哪怕是天子腳下,在大理寺外也總會有些刁民無賴蠻橫無理,時常記恨上當值的官員。
“那倒沒有,我也覺著這二人實在不值得原諒。”顧飲冰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強,“只是眾人皆感嘆友人被矇蔽了心智,卻無人在意受害者曾經所遭受的痛苦,故而有些悵然罷了。”
陸雪擁抿了口香茗,透過縹緲的霧氣虛虛望向他,“誰說沒有,你不就是一個麼?我若是受害者,大可不必為自己所遭受的痛苦糾結而停駐不前,往事再如何斑駁不堪,待待光明之日再回首,輕舟已過萬重山。”
光陰本就珍貴,不該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他向來明白。
他見顧飲冰聞言怔了許久,眼中是他看不分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