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陸雪擁趁著月色腳步輕快,一路趕回丞相府。
他經過後花園正欲朝聽雪院走去,忽而瞧見父親行跡匆匆的背影。
子時已過,明日還有早朝,父親這麼晚不睡要做什麼?
這個方向,倒是像前往陸家祠堂。
陸雪擁心中生起疑雲,不動聲色跟了過去。
祠堂內供奉著陸家歷代祖宗,他運起輕功落在一棵茂密的楓樹上,透過枝葉間隙看見父親從暗格裡捧出一塊牌位放在燭臺之上。
“苗姑娘,當年你的救命之恩陸家沒齒難忘,奈何一朝蒙冤,你卻連線受祭拜的資格都無,不過你放心,你的孩子這些年在陸家過得很好,哪怕是等雪擁將來繼任家主之位,也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不是他……那不就是阿姐?
陸雪擁默默收緊了扶在樹杈上的手,他想起二十年前的一宗秘事。
前南疆聖女前往大梁和親,被陛下封為靈妃盛寵一時,卻因用南疆毒物毒殺太後而下獄,甚至連一個辯駁的機會都不給,以至於聖女在牢獄中受盡屈辱而死。
後來始作俑者暴露,陛下卻顧及皇家顏面不願為聖女洗刷冤屈,因為帝王不可以有錯。
南疆王為了表明清白也只能與聖女撇清關系。
死後二十年,無兒無女,亦無人敢提起這個名字。
但因南疆與豫王封底相接的緣故,已故的陸夫人與聖女自小相識,因而陸雪擁亦知曉,聖女進宮之前本有兩情相悅之人,剛剛誕下一女就被南疆王進獻給了梁帝。
何其可悲,又何其可憎。
陸雪擁恍惚地想,阿姐知道自己的身世麼?知道自己的母親蒙受冤屈而皇位上坐著的人卻心安理得讓一介女子承受一切麼?
這些年她又是怎麼過來的?
避免父親發現,陸雪擁無聲無息退了出去,走進聽雪院時卻見阿姐正懶懶倚在涼亭下打盹。
更深露重,也不怕著涼。
他進屋取了一件鬥篷,剛剛蓋上陸驚春便驀地驚醒。
“雪擁?”
“嗯。”陸雪擁無奈道,“阿姐怎得在這裡睡著了?”
“宣王府守衛森嚴我進不去,就只好在這裡等你回來。”陸驚春說著面色一頓,湊近他衣襟處聞了聞,“雪擁,你身上怎麼全是一股別人的味道。”
陸雪擁眉頭一跳,“不過是走回來時,路邊的桂花沾了露水,香氣留在衣裳上罷了。”
像應我聞這種沒臉沒皮的人,還是不要髒了他阿姐的耳朵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