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的這三年裡,林是非只是知道他父母離異,而他跟著自己母親的再婚家庭生活。
從下到大,嶽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生活環境總是會充滿惡意,他父母離婚,別的小孩子會說都是因為他的問題,不然哪有恩愛的夫妻會離婚,所以肯定只能是小孩子不聽話不懂事。
父母離婚前期,吵架時又總會表達誰也不想要他的言論,那些話對小小年紀的嶽或來說……都太可怕了。
等沈婉跟嶽釋真的離婚了,嶽或好像就真的沒人再管。
母親開心地維持新家庭,父親也同樣。
那幾年臨近的鄰居家的孩子知道嶽或的家庭以後,都會說他是“野孩子”,甚至是更加難聽刺耳的“野種”。
所以嶽或才跟他們打架。
而譚諶與馮呈更是瞭解他之前的家庭情況什麼樣子,在不喜歡他的同時,除了言出貶損還是貶損……陳譚淵就更是個傻逼了。
嶽或從小聽著這些言論長大成人,想要擁有正常的自信早就已經難於登天。
好不容易在初二等來了林是非……嶽或覺得他這輩子的運氣都用在林是非主動找他,和他成為朋友這件事上了,所以他戰戰兢兢地珍惜,想讓林是非知道的都是他好的一面。
而真要剖開了心說,是因為嶽或在害怕……他害怕林是非如果知道這些,也會認為都是因為他不好,所以才會沒有人要他。
在日常相處中,嶽或已經把林是非當成了救命稻草,他不想再被拋棄。
其實他內心深處明確地知道林是非並不會如此,這個人總是那麼好,那麼的優秀……可他總是在擔心、在懼怕。
“我爸媽他們都不管我,但上初中就不止要交書費了,還有學費……”嶽或側臉墊著枕頭趴在床上,眼睛不敢看林是非,怕自己看見那張熟悉的臉就會忍不住紅眼眶掉眼淚,小聲道,“可是我又不是成年了,除了學校……我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林是非聲音忽然啞了:“所以星星在掙學費?”
“……嗯。就直播的時候,把號養起來,接畫單。”明明沒有著看林是非,但嶽或應答的音色裡還是帶上了抹哽咽,他不明顯地蹭了蹭枕頭,把睫毛上方掛染的濕潤水霧蹭幹淨,“我媽討厭我畫畫,一見到就會特別生氣,說那是垃圾……然後就會撕掉我的畫紙……畫筆也會給我折斷。我爸是畫家,看見我畫的東西總是會嘲笑我。所以我就很害怕……我不敢跟你說……”
他布滿濕潤的眼珠還是向上方轉動抓林是非的身影,給予自己力量似的:“在寶貝沒有誇我之前,我都以為……畫畫真的是一件,很糟糕很糟糕的事情,誰都不敢說,更不敢跟你提,怕你也會討厭……可是你說它很好。”
“它真的很好,daring,我不是在騙你,”林是非嗓音喑啞得竟是比嶽或還要過分,他捧住嶽或的臉頰親吻他的額頭,眼睛鼻尖,“你都不知道你畫畫到底有多棒,那支畫筆在你手上,就好像擁有生命。星星明白嗎?”
嶽或的眼淚從眼角滑出來掉下去,他點頭:“現在明白。”
“對不起daring,真的對不起。”徹底瞭解嶽或的這刻,被需要的感觀達到頂峰,但更深的情感卻緊跟著蜂擁而出,是無限的恨意。
林是非極度的恨起傷害嶽或的人,但星星在哭,不能再被他另一種極端的情緒嚇到。林是非只一遍遍地表達,說道:“對不起daring……我應該再早一點來到你身邊的,我應該保護星星、愛護星星。”
嶽或不明白他說的“應該再早點”是什麼意思,但他現在有點滿足,輕松,甚至是開心。
哪怕他現在還在掉眼淚。
嶽或哽咽道:“所以就是我離不開寶貝啊……我需要寶貝。以後不要那麼沒有安全感了,你相信我。”
他認真地說:“林是非,你那麼好,根本就不會有人不喜歡你的。”
“不。星星不會知道我對你的執念,”林是非緩緩搖頭,很輕地說道,“我不好。是因為星星好,我才好。”
不然他絕對長不成好人。哪有一個未來的好人在十歲的時候就看心理醫生呢。而且心理醫生跟他討論的話題還是“不能把他鎖起來”、“你不能幹涉他的自由”、“你要學會尊重”、“你要學會……真正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