慄延臻看著他,忽然問:“禦史大人會捨不得我嗎?”
他這句“禦史大人”和叫“夫人”時的語氣相差無幾,方棠甚至覺得慄延臻不叫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稱呼、端端正正喚他官職的時候,反而要更多幾分纏綿悱惻的意思。
呸,他又在亂想。
方棠很不喜歡自己這些沒來由的念頭,他在袖子底下輕輕掐著自己的手心,試圖轉移注意力。
“我捨不得你做什麼?”方棠面不改色道,“你走了這邊就是我一個人的了,我舒服得很。”
慄延臻握住他的手,替他抹了抹嘴角的糖汁:“等下要不要陪我進宮?宮裡那麼多點心,挑你喜歡吃的。”
“我為什麼要去啊,去了人家又以為我與你不清不楚的。”方棠擺擺手,“我不去,我在府裡等著。”
“原本就是不清不楚。”慄延臻說,“我不介意。”
方棠冷笑:“哼,我介意。”
他從廊椅上跳下來,拍了拍鬥篷,舉著沒吃完的糖葫蘆走到院子裡,聞到烤肉的香味:“我餓了!”
石桌上放著兩壺櫻桃酒,方棠看到愣了一下,問嬋松:“這是你買的?”
“不是你讓少將軍去買的嗎?”嬋松道,“這酒一般可只供給宮裡,尋常人哪有那麼容易買到。少爺你從前天天進宮的時候才有得喝,忘了?”
方棠回頭看了一眼正朝這邊走的慄延臻,兩人目光交彙,他忽然躲閃了一下,不自然地回過頭,一屁股坐到石凳上:“好餓,我要吃烤肉。”
半根沒吃完的糖葫蘆驟然失寵,方棠舉著胳膊要讓嬋松拿去丟掉,慄延臻從後面握住他手腕,低頭咬了一顆山楂吃:“這個不要吃了?”
方棠看著他,忽然氣不打一處來,把糖葫蘆丟給他:“不吃了,拿去!”
慄延臻習慣他偶爾這麼驕縱的脾氣,從容地接過糖葫蘆,慢條斯理地把剩下的吃了:“梅花給你插好了,吃完飯可以去看。”
“我不看。”方棠語氣硬硬的,“要看你自己去看。”
慄延臻愣了一下,對嬋松使了個眼色:他怎麼了?
嬋松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方棠肉眼可見地沒有早上起來那會兒心情好了,盼了許久的烤肉到嘴邊彷彿也幹巴巴的,沒什麼味道。他多喝了些櫻桃酒,想起來這也是慄延臻拿來的,不由得沉下臉,將喝光了的酒盞重重往桌上一放。
“夫人,我得出門了。”
慄延臻邊系鬥篷邊往外走,還不忘給方棠拍拍肩頭的雪,“你去午睡吧,等我回來。”
方棠躲避著他的目光,含混道:“我才不等你回來,不要吵我睡午覺。”
慄延臻帶著聞修寧走了,方棠這才鬆懈下來,甩了甩鬥篷,往屋裡走去:“嬋松,把房裡的沉香點上,我午睡起來再熄掉。”
“少爺,你怎麼不高興啊?”嬋松開啟香爐的蓋子,倒了一勺香料進去,“少將軍不是說午後帶你去山上騎馬嗎,多好。”
方棠往床上一躺,拿被子矇住頭:“不要提他!”
“怎麼了呀少爺?”嬋松點好香爐,毫無眼力見地走過來,“剛才還好好的,少將軍多疼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