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向前奔了許久,終於在它一聲高亢的嘶鳴聲中,方棠睜開了被霜雪凍住的眼,赫然看到前面就是燈挑連營的渠軍大營,後面幽牢關的城牆上火光熒熒,軍旗在冷風中亂舞。
方棠心中又驚又喜,一夾馬腹往前沖去,勒馬將將停在大營前,還沒停穩,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撲通一聲摔下馬,落在雪地裡,艱難地往前走了幾步,又倒下。
營前巡守計程車兵見狀立刻跑過來,將方棠從雪地裡拉起來,一看他穿的是羌人服飾,刀槍一下子架了過來:“你是何人!快,快去稟報聞副將!”
方棠說不出話,只能從腰上扯下慄延臻給他的軍令,指了指身後的戰馬。那些人一眼便認出是慄延臻的坐騎,大驚道:“是少將軍!快,快救人!”
聞修寧剛剛率軍尋找慄延臻未果,騎馬回了大營,一下馬便聽營中的軍士來報說慄延臻回來了,還有個與他同行、形跡十分可疑的西羌人,細皮嫩肉的也不似奸細,已經押進軍營裡綁好看著了。
“誰給你們的狗膽!”聞修寧馬上就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大怒道,“什麼西羌奸細,那是少夫人!快松綁!否則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砍了你們的腦袋賠得起嗎!”
軍士嚇得魂飛魄散,趕快連滾帶爬地沖進營帳裡給方棠松綁,挪了地方,打來熱水仔細伺候著。
聞修寧帶人在外面找了一晚上,甚至逼近了西羌軍營逡巡查探,被沙瓦桑的人察覺,還亂箭逼退了數裡。其中一支箭上綁著書信,用漢文寫著慄延臻與方棠已脫身,若是命大,自然大難不死,讓他們回幽牢關等候。
他走進慄延臻的軍帳,看到自家少將軍躺在榻上正昏迷,嘴唇凍得發白,呼吸微弱,卻仍是吊著一口氣。
聞修寧坐在床邊,拿熱水濕了濕臉帕,吩咐軍士給慄延臻擦拭,然後轉身走出帳子,打算去看一看方棠。
他沒想到最後居然是方棠一路帶著慄延臻走回來的,西羌大營距此處數十裡,方棠絲毫不熟悉邊境地勢,若是走岔了方向,此刻兩人必然是已經凍斃在西北的茫茫風雪之中了。
老馬識途,良馬救主,慄延臻的戰馬也算是救了兩人一命。
“少夫人如何了?”聞修寧走進方棠在的營帳,聞到濃重的藥味。
隨侍的醫官從床邊起身,對聞修寧道:“回稟將軍,方大人外傷倒不嚴重,只是些氣血阻塞導致的淤積,在下開方子疏一疏便可好了。不過方大人喉中凍傷甚是嚴重,我已經拿了些藥來,讓大人一天兩次按方服下,半月便可好了。”
“勞煩您了。”聞修寧點頭道。
“聞將軍切記,這半個月方大人盡量都不要開口講話了,否則傷勢加重,這幽牢關又苦寒不已,稍有不慎,怕是往後就再也不能說話了。”醫官又盡職盡責地補充道,“那在下去看一看少將軍,這邊就有勞聞將軍照顧著了。”
方棠的傷勢比慄延臻要輕上許多,他昏睡了三日便悠悠轉醒,剛睜開眼時沒想起來自己在哪兒,等聞修寧走進來給他送藥,他才直勾勾盯著對方看起來,直瞅得聞修寧渾身發毛。
“少夫人醒了?”聞修寧將藥端過去,打算伺候方棠喝下,“快把這藥喝了,你昏睡幾日,這藥都不好喂,可急死屬下了。”
方棠張了張口,意識到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有些急了,慌慌張張沖聞修寧打著手勢。
聞修寧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道:“少夫人莫急,少將軍早先就醒了,眼下正在他帳中睡著,一切都好。醫官說您半月都不能說話,也不要強行開口了,否則極有可能傷到根本,以後再也不能說話。”
方棠嚇了一跳,忙捂住自己的喉嚨,嘴巴緊緊閉上。
“少夫人快把藥喝了。”聞修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