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趴在榻上,後腰高高地拱起來,左右微微晃著,和慄延臻下著圍棋,精神卻不集中,心不在焉的樣子。
“夫人想吃什麼?”慄延臻拍拍他的尾巴球,“我叫人搬了爐子到帳裡給你烤肉吃吧。”
方棠嗯了一聲,指尖夾著一枚黑子落下。
慄延臻陪他下棋下了半日,等方棠膩了,隨手把沒下完的棋盤一推,攪個稀亂,然後抬起下巴故意盯著慄延臻看,那意思分明是說“你能拿我如何?”
“不下了?”慄延臻絲毫不生氣,只是依著他胡來,“乖乖把藥喝了,我給你切肉吃。”
方棠見惹怒慄延臻未果,很失望地跑到一邊玩他的羊角刀去了,放在手裡行雲流水地耍,刀刃雪白,刀光晃晃,映得帳子裡白光亂閃。
“夫人小心別傷著自己。”慄延臻過來拿走他手裡的刀,給他披上狐皮氅,“過來,喝藥。”
只是這邊地沒有酒喝,僅有的一些也是苦而不甘的烈酒,用來治傷或是引火用的,難喝得很。方棠喝不到酒,很不開心,整天在營中跑來跑去地給慄延臻找事做。
這幾日渠軍和西羌軍僵持著,誰也沒有妄動半分。沙瓦桑大概是探不清渠軍的虛實,也不知慄延臻的傷勢如何了,一直在邊境外徘徊觀望,躑躅不前。
天邊的海東青盤旋嗥鳴,時而隱入白雪綿延的茫茫山林。烏雲壓城,霧靄沉沉。
慄延臻時時會去哨塔上遠觀敵情,他望著不遠處西羌和丹措部隱隱可現的部旗與軍旗,對身旁的聞修寧道:“丹措人還是隻擾亂我軍,卻不進攻嗎?”
聞修寧點頭:“是,隔幾日便來我軍陣前奔走一番,口中大罵並侮辱少將軍和陛下,待將士們披甲上馬去追,他們又跑了,並不與我軍纏鬥。”
慄延臻聞言輕笑:“雕蟲小技,還想引我大軍傾巢而出。前面就是縛虯谷,谷口寬,而其形若鬥,一旦我們沖進去,埋伏在山坡上和谷口的伏兵就會沖出來將我們一網殺盡。這丹措王似是讀過兵書,卻只讀了一半,就敢在這裡班門弄斧。”
“少將軍看他們是要如何?”
慄延臻道:“要麼引我們出去,以大軍伏擊,要麼就是想消磨我軍士氣,再空耗我們的糧草。他們慣會用這一招,無妨,我們只堅守不出即可。他西羌軍並不比我們熬得住寒冬,況且他們還是離鄉進軍,不出一月,自己就會退了。”
聞修寧道:“少將軍英明。”
慄延臻轉回身,隨口問:“少夫人呢?”
“稟少將軍,少夫人早上喝過藥又去睡了,您去看看?”
慄延臻打算回去看一眼方棠醒了沒有,剛到軍營門前,就看到兩輛馬車緩緩停下,駕車計程車兵從車上跳下來,跑到他面前跪下:“少將軍,大將軍讓末將給您送了些暖冬禦寒的物件來,請少將軍過目。”
“什麼東西?”慄延臻和聞修寧都好奇地看著那兩輛車。
那士兵拍了拍手,叫車上的人下來。
一隻纖蔥嫩豆腐似的白生生的手掀開車簾,接著一張傾城絕倫的美人面從後面探出。五六個穿著綾羅紗衣的纖細佳人下了車,赤足走到慄延臻面前,齊刷刷跪下去。
聞修寧目瞪口呆,看著慄延臻:“這……她們……”
幽牢關的冬天滴水成冰,狐裘不暖,鐵衣冰冷,錦衾獸皮蓋在身上如同無物,這些美人居然身上掛了幾塊看上去完全不擋風的布,就這麼站在冰天雪地裡,彷彿一點也感覺不到冷的樣子,手腳都是雪白的。
慄延臻皺眉:“這是什麼地方,穿成這樣成何體統?聞修寧,你把她們拉下去多穿些衣服,再問問父親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