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慄延臻將碗筷推到一邊,朝著方棠走近,“丞相大人吃飽了,便輪到末將了。”
方棠瞬間警覺,轉身跑回內室,飛快地蹦到床上,杏仁樣的瞳孔圓溜溜盯著慄延臻看:“做什麼做什麼?!”
“丞相大人在家書中寫,讓末將一日三餐不要缺漏。”慄延臻面露狡黠,一步步地逼近,“自從昨日我回來,滿打滿算連一頓都還沒有吃。”
方棠抱著被子打了個滾兒,驕橫地瞧著他:“是嗎,本相何時說過?”
“丞相大人記性不好,無妨。”慄延臻幾步走過來,擋在床前攔住想要逃開的方棠,“末將這幾日無事,整日都可以在身邊提醒。”
“慄將軍你——唔!慄延臻,你放肆……嗯……”
方棠被他緊緊抱著,兩人滾到床上鬧作一團。然而慄延臻這次只是將他抓過來摟入懷裡,溫熱的手掌一下下安撫著方棠的腦袋。
漸漸地,方棠也被他揉得靜了下去,趴在慄延臻肩膀上,抽抽鼻頭,倏然掉淚。
“夫人那天是不是很怕?”慄延臻輕輕問他,“怪我,不能在你身邊。”
“青槐他,都是因為我。”方棠低聲道,“是因為我……他不救我就好了……”
慄延臻不語,只是繼續在他耳朵和臉側揉著,盡自己所能地落下令人安心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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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日城中有人施粥,據說是當地的富戶員外,從前鹽鐵行當還未收緊的時候,此人以賣鹽販鐵為業,一躍成為京中鉅富。後來雖然退隱市井,卻依舊在城中有著十幾處買賣營生,藥房、糧店、布行、典當,遍及京城。
方棠也聽說了這件事,那日午飯後便和慄延臻說起,還說若是能見見這位富戶,稍加撫慰與嘉獎,怕是對安定城中饑民也是有益處的。
“夫人要是想,等你午睡起來我陪你去瞧瞧。”
慄延臻對這種事情興致缺缺,他小別勝新婚的情致還沒消,這會子只想著方棠,其他都無暇上心。
午後兩人打點完畢之後步行去了街市,見主道上車水馬龍、門庭若市,施粥的攤子前全都是捧碗排隊等著領粥的饑民,偶爾有三兩衣著光鮮的無賴也混跡其中,顯然是想來蹭一碗便宜。
不過這攤主似乎大方得很,但凡是來領粥的,通通來者不拒,對誰都是一副笑臉。
方棠見那員外身寬體胖的樣子,渾圓的肉臉笑呵呵的,身邊只帶了一個小廝,兩人輪著往伸來的碗裡盛粥,每碗都滿得快要溢位來。
“京中居然有如此樂善好施之人嗎?”方棠歪了抬頭,很詫異地看著,“就算是富得流油,要開倉放糧也少不得是要肉疼的。”
慄延臻道:“這世上沒有任何白拿的吃食,這人要麼就是在籠絡人心,要麼有旁的打算,總之居心並不會太純良。”
方棠略加思索,道:“你說我們兩個要是去領粥,他會給麼?”
慄延臻聞言低頭看了他一眼,有些遲疑:“夫人要去?”
方棠瞅著他,忽然一笑:“怎麼,慄將軍覺得大庭廣眾之下排隊領人家施捨的粥,很沒面子?”
慄延臻頓了頓,說:“不會,你想去我便陪你去。”
堂堂一國丞相與武侯,就這麼在人來車往的皇城大街上,跟在一堆難民的尾巴後頭排起了隊。過路的人少不得要投來驚異的目光,大概是也把他們當成了騙吃騙喝的無賴,看得慄延臻如芒在背,渾身不自在。
方棠的手在寬袖下悄悄勾著他的手指,輕笑道:“好了,你去那邊等著,我在這兒就行了。”
“無妨,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