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像一種慢性的毒品,讓人痛苦,又給人歡愉。
真理奈拒絕不了,她從一開始,就拒絕不了血液與死亡。
——是的,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腐朽。
心髒在撲通撲通地跳,耳邊時而寂靜時而迸發出無意義的雜音,她歪著頭聽了半天,臉上仍掛著迷離的微笑,腳步不停。
感覺到疲累了,她也不坐下來休息,徑直伸出手,低頭撕咬了一片手背肉,連著神經與毛細血管一起在齒頰間咀嚼,腥味撲鼻,卻越發讓她感覺到興奮。
真理奈彷彿“看到”了這片肉的每一點殘沫在齒舌間跳躍,小小的肉塊是一個個的人,他們被巨大的牙齒撕咬碾碎,吞食進腸胃,消化液如硫酸般傾瀉而下,澆在他們身上,發出“嗞嗞”的悅耳輕響。
她又笑了,迷離的,夢幻的,帶著說不出的溫柔與甜蜜,再度啃食了自己的一片肉。
——這次是手臂。
這裡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存在。
沒錯,自己也是不存在的。
“叮——”
細小的風鈴,在沒有風的大霧中,寂寞地輕鳴了一聲。
白蘭拎著它,紫羅蘭色的眼中浮現出虛幻的笑意。
“要結束了。”
他低聲說,褪去了少年音色的聲音甜膩依舊,充滿了磁性。
“——來吧,迎接現在的你夢寐以求的東西吧。”
風鈴輕響,在被大霧分隔開的某個地方,女人吃掉了所有的自己,在離奇的幻想中,甜蜜地擁抱了死亡。
既痛苦,又愉悅。
真好啊……
寂靜中,滿足的嘆息落在了地上,開出了一朵嬌嫩的虞美人。
先是深紅,顏色漸淺,紅、淺紅,最後完全褪去了顏色,變為一株白色的虞美人。
花瓣終於完全舒展開來,開得極盛,開得極燦,最後慢慢枯萎、凋謝,零落成泥,只剩一粒小小的種子埋在了土裡。
一隻手將它撿了起來,輕輕碾碎,霧氣陡然扭轉,屬於龍川真理奈的一生如畫卷般展開,瞬息之間,又回歸於霧中。
——大霧,似乎更加濃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