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華由此及彼,想到越鳥焚風大劫將至,此刻心中必定難平,可她言語中並不談及此事,想必是對他並沒有坦誠相待的念頭。想來他因為夢魘而對越鳥生出親近之心實在自作多情,對越鳥故作親密更是亡羊補牢。想不到他這個萬年不曾動過兒女心的上仙,竟也敵不過那“天生姻緣,註定傾心”的造化。
“帝君有所不知,”越鳥打破沉默,亮出了手上一枚戒指——
“這些年,蒙佛母授我阿鼻塵聖眼,可觀人間萬世輪迴。加之小王與白澤神君頗有交情,在凌雲碧波洞時,佛祖便遣我於世間降妖伏魔,度化眾生。帝君以血困檮杌,以元靈淨化血池,小王這尺寸之功,今日怕是在帝君面前現眼了。”
越鳥嘴上這般說,心裡也這般想,她這些個小小功德,在青華帝君面前,實在沒有驕橫清高的本錢。帝君便是言語有些衝撞又當如何?畢竟他功比天地。再者說來,若青華大帝那麼容易就能領悟佛道,如來佛祖又如何能輕易許她金身?
青華看越鳥言語之間盡是客氣,心裡只嘆造化弄人——偏他已經恢復了記憶,破了歧緣障,對越鳥生出心思。可她卻半個身子已入佛門,絲毫沒有與他親近之心。一切果如佛母所言,萬事休矣,如今破鏡難圓,他還是早日斷了那兒女念頭為好。
兩人沉默之間,天色微亮,但見那妖氣見無隙可乘,怕被天光傷了妖氣,準備遁逃。越鳥連忙吩咐青華收起七寶仙氣,以免嚇跑這妖精,隨後驅雲追去。
二仙追至高蘭府外一處遮天蔽日的茂盛林中方才按下雲頭,將那妖怪攔路截住。青華這才看清她的真身——這妖精確如越鳥所言,是個渾身白毛不辨雌雄紅眼獠牙的人身怪物。
白毛犼看有人攔路,見是一個女妖帶著個白麵皮的書生,心裡也不害怕,只口吐人言,道:
“呔!爾等攔你奶奶作甚,還不讓開,若是要相好,只這林子裡找別的去處去,休在奶奶門前做那晦氣事。”
原來這林子林深茂密,常有男女私會,這妖精以為越鳥與青華是來此廝混的,因此說起話來好不腌臢,臊的越鳥紅了麵皮。
越鳥合掌道:“阿彌陀佛,白毛犼,休得無禮。我乃西天靈山孔雀明王,知你大劫將至,特來度化於你,救你出沉淪苦海。”
那孽畜聞言大笑,手舞足蹈,指著越鳥便罵——“你個妖孽!忒不要臉!奶奶我看得真切,你金身未成,身後有羽,無非一個鳥人!在此裝甚羅漢尊者?快快自去,免得奶奶動手拿你。”
這白毛犼生前不過一村婦,本就不識道理,偏她是個人屍修煉,比一般妖仙多些靈氣,平日裡也不懼那些小妖小鬼,千年以來越發張狂。青華聽她揶揄越鳥沒有金身,像是被戳在了那心虛之處,怒從心頭起,正要亮出金身震懾這妖精,卻被越鳥制住了。
越鳥輕輕按住了青華的手,略微側頭輕聲道:“這林間頗有些幽冥之物,本來無害,若是帝君露出金身,寶光所至,它們必然悉數魂飛魄散,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要造無端殺戮。”
被越鳥的手心按在手背上,青華肚裡的氣瞬間消了七分,再看她雖然受了委屈,卻依舊不改慈悲,心裡的歡喜再度死灰復燃。
“帝君無需擔心,一切看小王。”
越鳥對青華輕聲叮囑,隨即向前一步,與那白毛犼面面相覷。
“我若沒有金身,就度不得你嗎?”越鳥笑道。
“你這鳥兒,好不識趣,咱們竟是一路人,你偏要與奶奶為難是何道理?什麼金身佛法,休要再提。你除了化個美貌皮囊,比奶奶又強在哪裡?等俺避過這天雷大災,俺化個人身,比你美千倍百倍。”白毛犼扭腰擺手的譏諷道。
越鳥還未開口,只聽得後面有人說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