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驍騁自窗邊邁開步子,那股熟悉的凜冽的檀香氣息一步步逐漸靠近籠罩她,在繞過鏤空紅木屏風的一剎那,二人幾乎是同時出聲。
靠近元新月的瞬間韓驍騁腳下放緩步子,低聲囑咐:“天涼了,記得多……”
“不要走了。”元新月咬咬牙打斷了韓驍騁的話,小聲出口挽留。
“什麼?”韓驍騁驟然停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外面雨實在有些大……”這句話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甚至聲如蚊吶,隨著音調散盡元新月白皙的面龐上也逐漸爬滿紅霞,呼吸微亂。
“……”
有了元新月的命令,慶鴿很快便端來了水盆供韓驍騁簡單洗漱,之後悄聲離開了屋子,輕輕將裡間的門掩好。
在這期間,元新月始終手足無措地坐在床邊不知該如何是好,直到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聲交疊,元新月才後知後覺地感到羞赧,她垂低腦袋盯著自己白皙的腳趾,一下下地蜷縮又松開緩釋尷尬。
韓驍騁立在不遠處的楠木衣架前,背對著元新月俐落地脫下了外袍搭在上頭,之後緩慢回過身,他幽深的眸光炙熱掃過床邊不敢抬頭的少女,喉結微動,卻一眼看出元新月在擔憂什麼。
“你先睡吧,我看會書。”韓驍騁隨手拿起元新月放在桌邊解悶的一本冊子,朝床邊的人示意,聞言元新月終於舒了一口氣,她乖順地點點頭爬上了床,將自己整個人都裹在了被子裡,僅露出一個腦袋。
剛剛躺下,韓驍騁就吹滅了靠近門邊的一盞燈,倏忽暗了些的環境叫元新月不安了起來,她一個激靈又從床上爬了起來,細眉蹙緊,她緊張兮兮地看向僅穿了一件雪白中衣的韓驍騁,交錯的衣領下暴露出男人修長的脖子,這般隨意慵懶的狀態她很少在殿下身上看見。
韓驍騁也聞聲看了過來,他安撫道:“我不會全吹滅的。”
“你怕黑,我知道。”韓驍騁的聲音沉沉的,這句話落下,元新月終於放下心來,他吹了幾盞刺眼的燭火,留下的暖黃光亮剛剛好將整間屋子朦朦朧朧地覆蓋,元新月安心且舒適地躺了下來。
只要自己睡得快,一覺到天亮殿下約莫就該走了,這樣想著,元新月幽幽撥出一口氣,強迫自己閉眼入睡……
時間一點點流逝,韓驍騁似乎也在注意放緩動作,就連翻動書頁的沙沙聲也被他刻意收斂了,二人的呼吸混在潮濕的空氣裡交錯相融,可是越想睡著便越難睡著,不知道闔眼躺了多久,元新月敏銳的鼻尖除了韓驍騁身上那股熟悉的檀香再也聞不到其他了。
絲毫沒有睡意,警覺的聽覺叫她聽清了韓驍騁放下書本發出的悉悉簌簌的聲音,屋內的燭火似乎又被吹滅一盞,沒過多久他掀開了另一床被子躺在了床榻外側,屋內的燭火暈出昏黃的光影映在元新月緊閉的眼皮上,她纖長的睫毛輕顫,看不見,其他的感官感受就發揮到了極致。
灼熱的體溫和發癢的呼吸被安靜的氛圍輕易放大,離得太近,彷彿就撲在元新月敏感的耳畔。
元新月不敢亂動,直到聽見身側人的呼吸逐漸均勻綿長,她才悄悄將眼皮掀起一個小縫隙,用餘光偷看韓驍騁,見他似乎真的睡著了,她才肆無忌憚了起來。
“呼……”元新月小心翼翼地撥出心底壓著的一口氣,悄悄側過腦袋,用視線描摹著眼前這個自己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男人的臉龐。
映著暖色的燭光,從挺拔的眉峰到淩厲的眼尾,再到英挺的鼻樑、緊抿的薄唇……元新月無聊地盯了很久,絲毫感受不到睏意,似乎是被那股檀香味道包裹了太久,元新月已經無法分辨這是他身上的氣息還是沾染在自己身上的。
窗外雨滴瘋狂砸在屋瓦青石上,遠方時不時傳來一聲悶雷,嘩啦啦的雨聲喧囂卻不令人厭煩,潮濕的空氣混著男子身上清冽的薰香,元新月抽了抽鼻子,眼皮逐漸變得沉重,不知過了多久,她保持著這樣側身看他的姿勢,小聲打了個哈欠,終於悠悠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