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紹想了想,正色道:“安嬪身邊的侍女,想必最清楚酸梅湯都經過何人之手。雷哲,你帶著這只湯碗,隨朕去偏殿。”
等眾人都趕到偏殿,發現安嬪已經昏迷,林太醫小心翼翼地說:“微臣已經施針,安嬪娘娘現下無事,休息片刻便可醒來。”
李紹得知安嬪暫且無事,便讓林太醫檢查湯碗,林太醫上前檢視一番,又往湯碗中倒了一些清水,果然見清水微微變色,泛著一絲淺青。
林太醫當機立斷,言之鑿鑿:“微臣猜得沒錯,果然是酸梅湯有毒,皇上請看,清水泛青,根據醫書記載,鈴蘭葉碾磨成粉,浸於水中,呈淺青色,誤食可致滑胎。”
李紹皺了皺眉,這後宮中,害人的法子,還真是層出不窮,他有些動怒:“安嬪侍女何在?都有誰碰過這碗酸梅湯?”
紫蘿立刻跪地道:“回稟皇上,因著娘娘想喝一碗酸梅湯,奴婢便去禦膳房要了一碗,回來路上,恰好遇見了婉美人身邊的青枝,青枝不慎撞到了奴婢,酸梅湯撒了些許,青枝伸手端了一下,除此之外,再無旁人碰過酸梅湯。”
謝瑤眉頭微皺,果然,這場變故,是沖著她而來,安嬪竟然不惜傷害自身,也要把殘害皇嗣的罪名安在她身上。
這一局,安嬪的手段雖不高明,卻頗有效,畢竟,誰會猜疑,一個身懷皇嗣的嬪妃,會不顧皇嗣安危,自己給自己下毒,只為了嫁禍他人呢?
青枝聽到紫蘿的話,當即氣紅了臉,眉眼之間,都含著怒意:“你胡說,分明是你不看路,撞到了我,我看酸梅湯差點灑了,本能的出手扶了一下,卻被你誣陷下毒,你到底是何居心?”
紫蘿抬起頭,語氣不卑不亢:“皇上,奴婢只是據實而言,並未說過是青枝下毒。青枝,你這麼著急作甚,難道真做了虧心事不成?對了,奴婢突然想起,婉美人很喜歡鈴蘭,似乎在殿內養了好幾株。”
眼看青枝又要開口和紫蘿掰扯,謝瑤不動聲色的按住了青枝的手,緩緩道:“皇上,這碗酸梅湯,雖說嬪妾的婢女也經過手,但是此物出自禦膳房,焉知不是禦膳房出了差錯。再者,紫蘿雖是安嬪婢女,萬一她和安嬪生了嫌隙,趁機下毒,栽贓嫁禍,也極有可能。”
“嬪妾殿內,雖然養著鈴蘭,只為觀賞,並不作他用。況且,鈴蘭也不是稀罕物,花房裡有很多,各宮各殿只怕也有,並非嬪妾一人獨有。”
紫蘿見謝瑤言語中把矛頭指向她,急道:“奴婢從小伺候娘娘,至今十年有餘,若奴婢存了害娘娘的心思,何至於等到今日?婉美人不要信口雌黃,誣陷忠僕。”
李紹見幾人分說,各有道理,恰在這時,雷哲過來稟報道:“皇上,禦膳房出入食物,都會經過檢驗,奴才剛才已經查過,酸梅湯出禦膳房的時候,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皆已明瞭,問題只可能出在送湯途中,按照紫蘿所言,只有她和青枝碰過酸梅湯,紫蘿是安嬪心腹,自然是青枝嫌疑最大。
一瞬間,眾人都把目光投在謝瑤身上,甚至有些嫉妒她得寵的妃嬪,都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
一片靜默中,突然有人開口道:“聽說婉美人一向與安嬪不和,又曾被安嬪當眾罰跪,莫不是婉美人懷恨在心,又嫉妒安嬪有孕,所以指使青枝下毒?”
謝瑤抬頭看去,說這話的人,竟是淑妃。
謝瑤只覺得心頭有些堵,雖然六宮眾人都言淑妃失寵,也都心裡明白,就是淑妃用摻了硝石粉的蠟燭,意圖讓謝瑤毀容,可是皇上對此事不了了之,眾人自然也不好過多議論。
謝瑤仍舊記得,李紹跟她說的那句“朕會為你做主”,然而時至今日,所謂的做主,也只是冷落淑妃而已,既沒有降位,也沒有禁足,淑妃還是淑妃,除了不大得寵,一如既往。
帝王偏愛,也會因人而異,謝瑤自嘲的笑了笑,皇上再寵她,也不會為了她,去處置將門嫡女的淑妃,原是她一時情迷,高估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