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玉潯也在暗暗觀察對面的男人,聽出了李嶺的言外之意。
男人眉微蹙,遂即很快散開,淡淡道:“先生如何得知?”
李嶺笑了起來:“因為我就是雲州人,看著你感覺非常親切,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人淚汪汪。”
鄭青挑了挑眉:“原來你們是老鄉啊,這是什麼樣的緣分……。”
男人背脊挺直,自有一番清冷孤傲,聞言淡淡道:“是嗎?我已經很多年沒回去了。”
“葉先生是做什麼工作的?”
鄭青都覺得有點煩了,是職業病還是懷疑他?恨不得將李嶺的嘴給封上。
男人不鹹不淡的說道:“跑腿的。”
“先生如此人才,跑腿實在屈才了。”李嶺語氣十分惋惜。
男人淡淡道:“我覺得挺好。”
鄭青待不下去了,飛快的溜了出去,來到了後山的藥房。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小木屋被漆黑所籠罩,明鏡一手提著一盞煤油燈,一手在輕輕翻撿著藥草,單薄纖細的身影,在朦朧的燭火中,顯得越發飄渺孤冷。
鄭青倚著門框,想象著之前的十幾年,她便是如此度過的,鼻子不由得一酸。
“阿雨。”
少女身影僵了僵,沒有回頭。
一縷冷風透過破敗的窗柩飄進來,將如豆的燭火吹的飄搖斑駁,牆壁上,映出少女朦朧的影子。
“你身體虧損嚴重,靠著底子強撐著,不過五年,便撐不下去了,如果還想看著你兒子長大成人,便要聽我的話。”
鄭青低著腦袋,聲音訥訥:“我不在了,不是還有你嗎?”
“如果你想讓你的兒子淪為孤兒,那麼你隨便作吧,母愛,無法替代。”
是啊,她們都是孤兒,從小就發誓,如果將來成家,一定不會讓孩子承受她們承受過的苦難。
“好,我聽你的話,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明鏡唇角溢開淺淺的笑意。
“原來你早就見過他了。”鄭青低聲說道,雙目凝視著明鏡忙碌的身影。
“你恨他嗎?”
“為什麼你們總是這樣問我,薄醫生如此,你也如此。”
明鏡語氣平靜的說道:“恨之一字,太過沉重,我早說過,萬事自有因果,恨如何、不恨亦如何?”
鄭青愣了一下,苦澀一笑:“我終究是一個俗人。”
她看著明鏡,眼神漸漸變得悲傷。
在她的身上,已經漸漸沒有阿雨的影子了。
她徹底的放下,代表著阿雨真正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