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個人而言,一部卓越的作品對觀眾應産生這樣一種影響:不單只是以理論方式對規範政權體制進行解構,也希望可以讓觀眾看到規範和慣例是如何透過對人身體的規訓而實現的,以及如何透過表演中的細小改變對它們進行顛覆與重新安排。從這個意義上講……”
他雙手疊在胸前,“其實我是在為自己的工作進行辯護……”
欣芮就他的冷幽默笑的雙肩抖動,基辛格的意思是,無論你怎麼提問,我都會用陷阱式的思維跟你強調,老子就是牛,老子的職業戲劇構作師就是宇宙無敵最不可或缺噠!
拖拉機繼續一本正經發言:“我所做的戲劇構作可以成為文字堅實的後盾和捍衛者……從另一個方面來講,戲劇構作可以防止團隊的創作合理化、常規化、一般化,也可以保證作品免受某一文字的過度影響……
因此,戲劇構作是思想的捍衛者,是劇團短期記憶的檔案管理者。”
主持人看了看時間,示意大家繼續發問。
“基辛格先生,您在進行戲劇構作的過程中,是自始至終將您個體作為唯一的演出創作模式嗎?”
欣芮看了一眼這個初出茅廬的提問者,暗自為基辛格這種自帶母體發光,吸引爛桃花的本事捏了把汗。
基辛格邪魅一笑,看著這個梗著脖子提問的女士,輕松應答,“作為戲劇構作者,我自己的工作方法也包括為創作劇場作品而帶領戲劇構作集體工作坊共同創作。
這個工作方法是我在做《一間獨屬於我們的房間》這部作品時開始採用的。為了更好地理解這一工作方法,我首先要介紹該方法的産生背景以及這部作品的背景。對我來說,劇場首先是一個讓觀眾能從歷史及歷史學角度來考察自身的空間……”
基辛格沉著發言,“戲劇構作集體編創工作坊為文獻劇提供了挑戰佔統治地位的歷史敘事的能力。這種技術使得那些被忽略、無視的歷史表述進入了歷史書寫的範疇,例如我ppt中提及的《羅摩衍那》在城市以外地區的使用。
在我所創作的文獻劇中,這種與主流社會歷史敘事相矛盾的視角成為我想要觀眾反思的出發點。”
主持人:“讓我們再次感謝來自德國的藝術家,基辛格先生的發言,透過以上的論述可以看出:戲劇構作是一項自主的、創造性的實踐。”
基辛格在會場中央鎮定自若,發資訊給欣芮,【主辦方接下來有安排,先送你回去還是等我?】
欣芮看了眼臺上一邊盲打手機,一邊一本正經對著觀眾鞠躬的基辛格,笑著回複:【功力見長啊,小夥子,不愧是色的男朋友。我自有安排,安心。】
在基辛格為冗事煩神的時候,欣芮見到了她闊別已久的師父,緊緊按著懷中的那本書。
她改道,走向29層的休閑區。只看過一遍樓層示意圖,就記得這處隱秘的空中花園。
綠植遍地,陽光充裕,欣芮盤腿安坐在蒲團上看書。
深藍色封面印著,“the poer of the actor.”
“查伯克確實是方法派的佼佼者。”那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遞給欣芮一杯熱飲,欣芮放下書籍,咬著吸管喝了口,是甜到發膩的熱可可。
身著白色t恤,淺藍色牛仔褲,吸了口冰咖啡的男孩雙手托腮,“但是看了這本書之後,留給我印象最深的不是筆者研究出的系統表演教學方法,”他頓了一下,多拿了幾個軟靠墊,靠在牆上。
“而是作者的自述:我有一個和我關系疏遠,不負責任的工作狂父親,而母親在情緒和身體方面都有虐待傾向。
生長在這樣的家庭中,我從小就有一種深深的被遺棄感,覺得最近不值得被愛。事實上,我算是成功應付了這個被輕視的現實。後來我長大成人,成了一名演員,我將所有同年、少年時的恐懼召喚出來,灌注於我的表演之中。
我尋求得到同情和理解,我覺得這些會幫助我減輕過去的痛苦。像其他努力紛爭的演員一樣,我真切地與過去的情感傷痛保持了聯結。”
隨著每句話的情緒遞進,少年也在漸漸挪動身體,距離欣芮越來越近。
欣芮與少年對視,一笑置之。
“姐姐,我不舒服。”少年誇張的縮著頭,環抱著手臂,揪起面板上的小顆粒給欣芮看。
“桑玠,原名謝桑玠,父不詳。”欣芮歪著腦袋,勾起嘴角略帶挑釁的望著對方,緩緩吐出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