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面具人啞笑著,什麼也沒再說,轉身離開。
他在日月神教的總壇裡來去自由,小敗想,他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什麼是他做不到的?
任我行呢?他,比之與他,又如何呢?
此刻,任我行卻並沒有睡覺。他正握著她的手,守在她的床邊,她昏睡著,或者說昏死著,蒼白的臉,蒼白的唇。任我行緊緊扣著她的手腕,感受著她生命最後微弱的脈搏,無能為力的挫敗感,讓他覺得分外惱怒。
不知不覺中,任我行依偎在床邊睡著。
茂密的望不見前路的森林裡,大雨傾盆,他在其間迷失了方向,一片慌亂。他遇見一條蛇,青白色的斑駁花紋,明亮的眼睛望著他,吐著信子。
他覺得心慌,想要躲開那條蛇。
那條蛇卻蜿蜒著向他遊走而來,他分明是想要躲開的,卻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能動彈,眼看著那條蛇糾纏上自己的身體,將自己的四肢禁錮,惡狠狠地盯著自己,蛇信子幾乎觸及肌膚。他張著嘴,叫不出聲音。
然後,他看見了她,他的夫人。
那條蛇離開了他的身體,卻糾纏住她,在他的面前一點點將她拆骨嗜血,任我行淚流滿面,卻不能動,不能言。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夫人被一條蛇吞噬,只剩一灘鮮紅的血。
他撲過去,與那條蛇糾纏著,撕咬著,血腥味彌漫在整個陰森森的林子裡,觸感忽然變的溫軟滑膩,再定睛,蛇卻變成了他!
小敗。小敗?
蒼白而略顯削瘦的身體,裸裎著,與自己的身體痴纏著,不!分明是自己死命想要去侵佔他!
他的眼神裡滿是惡毒的恨意,他在拼命地掙紮,聲嘶力竭的呼喊。
為什麼會夢到他?
任我行在驚醒之前,深刻感受到了自己隱忍的慾念,想要撕裂他,佔有他,使他毀滅的慾念。
為什麼有會這樣的慾念,為什麼?
他一身的冷汗,看著如畫中人般的她,流下一滴清淚,脈搏已經消失,溫暖漸漸退逝,她已經走了嗎?
何必在欺騙自己呢?她,的確已經走了。
死亡,第一次讓任我行覺得恐慌。
就這樣,怔怔然望著她,握著她的手,直到天明。
桂花婆婆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為她擦拭面容,為她換上最漂亮的衣裙。綠蘿衣的婢女戰戰兢兢的望著情緒異常的任我行和桂花婆婆,不知道該不該走過去幫忙。
葬禮簡單而隱秘,靜悄悄地來,靜悄悄地去,像一陣風,或者天邊的那抹晚霞,若是消逝,就再也尋覓不到任何痕跡。
任我行站在黑木崖最高峰最突出的那塊岩石上,夕陽將他的影子拉長,在怪石嶙峋的山崖上無限延伸。他把她的骨灰放飛在風裡,他記得她曾說過,要像風一樣自由的活著。可是,為了能夠叫自己心安,她到底是被困在這孤峭的叢山之中一生。
風吹動發絲,遮住了眼角。
任我行抬起左腳,嘆氣,又回轉身子,呼氣。